冷藏库的低温让牙齿不受控地打颤,但比寒气更刺骨的是武迪那新生的、由穿刺针和神经束构成的肢体在地上刮擦的声响。“最完美的耗材?”我盯着他胸腔的生物芯片,那靛蓝色冷光像毒蛇的瞳孔,“武总,您忘了去年蜀南区招标会的事了?”
武迪的动作骤然停顿,针状肢体悬在半空。他复眼摄像头收缩成危险的细缝。
那场价值八千万的神经介入耗材招标,是我职业生涯的转折点。当时竞争对手的微导管通过了所有动物实验,参数甚至略优于晨优的第六代产品。招标前夜,武迪在长江游艇上递给我一支特制电子烟:“林夕,让‘数可’医疗的演示出点小意外,总监位置就是你的。”
“只是...让导管在模拟血管里‘意外’打结?”我接过电子烟,薄荷味里藏着金属腥气。
“精确地说,”武迪的镜片反射着江面霓虹,“是让他们的智能导丝在通过颈内动脉虹吸弯时,产生0.5秒的路径计算延迟。”他指尖在平板调出解剖图,“这个弯曲角度,0.5秒足够让模拟血栓形成。”
招标演示当天,我穿着无菌服站在手术模拟舱外。当数可医疗的销售代表操作导管进入关键弯道时,我假装调试设备按下了藏在口袋里的干扰器。全息影像中,银白色导丝突然在血管分叉处抽搐——就像此刻武迪的针状肢体在抽搐。
“你!”武迪的声带发出电流过载的嘶鸣。
“您教我的,武总。”我慢慢后退,脚跟碰到液氮阀门开关,“介入耗材的成败,往往在医生感知不到的毫秒之间。”
记忆随着低温翻涌。那次“意外”后,武迪亲自带我去三甲医院跟台。手术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显影剂的混合气味,无影灯下,神经外科主任正用晨优的导丝穿越大脑中动脉的M1段。
“注意看林夕,”武迪的声音透过手术口罩闷闷传来,他手指在全息血管造影图上滑动,“我们的亲水涂层在通过这个粥样斑块时,摩擦力比竞品低32%。”
显示屏上,导丝尖端像灵巧的银蛇滑过黄色斑块。突然,患者监测仪响起短促警报——血压骤降。就在众人紧张时,导丝尖端渗出肉眼难辨的纳米颗粒,瞬间封堵了斑块裂缝。
“意外出血控制功能。”武迪对主刀医生低语,却朝我使了个眼色。后来我才在加密日志里发现,那“意外出血”是导管在穿越时主动释放了血管扩张剂诱发的。
冷藏库的雾气中,武迪突然发出高频尖啸。他针状肢体猛刺地面,整个仓库的智能货架应声倾倒。数百支冷冻保存的球囊扩张导管、栓塞弹簧圈如冰雹砸落。一支标着“椎动脉专用”的支架包装盒在我脚边碎裂,里面的镍钛合金支架遇空气瞬间舒展,像毒蜘蛛般扒住我的小腿。
“你以为自己很干净?”武迪胸腔的生物芯片爆出电弧,冷藏库顶部的应急灯管接连炸裂,在闪烁的红光中,他破碎的合成音像毒液滴落,“记得江阳医院的黄主任吗?那个拒绝用我们支架的老顽固...”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三个月前,黄主任主刀的一场基底动脉瘤手术突发意外。本该稳定的弹簧圈在释放时突然移位,诱发大出血。患者成了植物人。
“你篡改了他的手术计划参数!”我嘶吼着扯开腿上的支架,合金丝在掌心勒出血痕。那次事故后,黄主任被吊销执照,晨优的竞争产品顺利进入江阳医院。
“只是把血管3D模型的扭曲度放大了3%。”武迪的针状肢得意地敲击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音,“在手术规划系统里,这种误差连AI质控都检测不出。”
他猛然突进,针尖撕裂空气首刺我面门!千钧一发之际,我抓起地上冻硬的肾脏标本砸向液氮主阀。超低温气体如白色巨浪喷涌,瞬间裹住武迪。
冰晶爆裂声中,冻结的针状肢体僵在半空。但下一秒,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冰层下的生物芯片蓝光大盛,武迪冻结的躯干突然崩裂,数百根沾染血丝的导丝破冰而出!这些本该用于疏通血管的柔软金属丝,此刻却像钢丝虫般在空中狂舞。
“认知污染...需要载体...”武迪的声音从导丝丛深处传来,每根导丝尖端都裂开微型口器,“你培训医生时的每句话...都是最好的...植入式病毒...”
我猛然惊醒。那些精心设计的销售话术:“本产品可降低手术风险”——实则是风险转嫁的暗示;“智能导航减少操作疲劳”——实则是剥夺医生决策权的陷阱。在两百多场产品培训中,我早己成为武迪的意识污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