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闻声,赶忙去开,还指人赶紧去叫小少爷。
门开,一位身着淡青长裙的姑娘踏门而入,身后跟着四五个伺候的丫鬟。
她的脸上戴着一块面纱。
风轻轻吹动,面纱漂浮。
长鸣静静的看着,她曾见过无数佳人,但像这样脱俗的,还是少见。
来福弯着腰将人请了进去。
女子的声音柔弱,“亦初哥哥在家吗?”
来福赶紧应答,“在的,少爷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家中。”
女子拿出一块银子塞在来福手中,“他最近没有去书馆备考吗?”
来福想了一下,“少爷对殿试还是颇具信心的。”
“最近,主要是家中实在太乱,少爷抽不开身。”
正当女子还要追问什么时,云亦初匆匆赶来。
他的脸上带着温润的微笑,“静姝妹妹怎么来了?”
女子看到他,规矩的行了一礼,“我再不来,你怕是会把我忘了。”
手捏着绢帕,脸上娇羞红了一片。
云亦初领着她往西厢房走去,“最近家中凡事诸多,抽不开身,也就忘记去看你了。”
“西厢房我刚叫人收拾出来。”
“你暂且小坐一会儿。”
沈静殊盯着云亦初,“亦初哥哥,你不陪我吗?”
云亦初抬了下眉,“我实在”
沈静殊伸出手指落在云亦初的唇上。
“你不必说了,我都懂。”
“你自去忙你的,我等你便是。”
云亦初点头,说了声,“好。”
又给她倒了杯茶,“太阳落山之前,我一定送你回沈府。”
走出西厢房后,他向长鸣鞠了一躬,“家中实在没有干净的地方。”
“只能”
长鸣摆了摆手,“不碍事。”
平时外人看来她是住在这里,实际上,她给自己做了一个结界,并暂时住在那里。
所以这位贵小姐对长鸣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云家祠堂里,风行抱着一罐骨灰站在原地。
云亦初急忙赶来,“今日家中来了贵客,我去招待了一番,让官爷久等了。”
“官爷是要替大伯传什么话给我吗?”
风行将骨灰,轻轻塞到他的怀里。
同时将一个荷包一并交给了他。
风行身边的小吏出面解释,“昨夜云容突然被几只老鼠疯狂撕咬。”
“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感染了鼠疫没气了”
云亦初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脚底发软,跌坐在地上。
骨灰掉落,多亏来福手疾眼快,连人一起接住。
云亦初看着云容的骨灰,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
“大伯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
小吏继续解释道,“因为尸体染上了鼠疫,为了避免瘟疫,我们只能将尸体先烧了,再送过来。”
“实在是对不住了。”
说完他就深深的鞠了一躬。
又拜了几下。
风行的目光落在长鸣的身上,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对云亦初说,“这几日云家都不太平。”
“县太爷念及云家是大户。”
“特让我留驻在云家。”
“以保诸位平安。”
云亦初已经被接二连三的丧事,打击的说不出话。
来福出声打着圆场,“若有官爷驻守,自是最好不过。”
“云家还有几间客房,我带官爷过去。”
风行冷声道,“不必。”
来福听到后,不知该说什么。
长鸣慢慢走过来,摸了摸来福的肩头,“他就是个冷冰块,不用管他。”
“先看看云亦初怎么样了。”
来福给云亦初喂了点水,一段时间后总算缓了过来。
他拉住来福,嘱托他,“大伯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尤其是大伯母一定不能让她知道。”
来福猛点头,立即按云亦初的交待去办,将云容死去的消息压了下来。
长鸣发问,“你是怕她寻短见吗?”
云亦初眨了几下眼睛,“他们夫妻二十多年,虽有不睦,但却深情。”
“大伯母若知道此事,必然会做出轻生的事。”
长鸣看了云亦初一会儿,将手指放在他的眉心,一缕灵力,渐渐注入了他的身体。
云亦初顿时感觉身体好受了许多。
另一边,沈静殊坐在窗边,静静的等着。
身旁的丫鬟劝着她,“小姐,咱还是快些回府去吧。”
“再晚一些,恐怕坊间的闲话又要多起来了。”
沈静殊不以为然,“我与他早就已经定亲了。”
“闲话流言不过浮云,怕什么。”
“我说过要等他就一定会等他。”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云亦初才敲门而入。
沈静殊身边的丫鬟很有眼色,接连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云亦初坐下喝了杯茶,“你歇好了没,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沈静殊按住他的肩膀,又用手绢擦了擦他的额头,“我还没有跟你好好说过话。”
“你最近看起来,瘦了很多。”
云亦初嗯了一声,“天气热起来了,胃口就不太好,吃的也不多。”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吧?”
沈静殊慢慢坐下,理了一下衣裙,“是。”
她看着云亦初的眼睛,“是有事要问你。”
云亦初吸了口气,含笑看着她,“什么事?”
沈静殊沉思了一下,“我是来问你我的婚期。”
“几天前,我爹就让媒婆来问过。”
“那时你说爷爷刚去世,你要守丧。”
“让我等。”
云亦初的眼眸一沉,“是。”
“但今天你来问,我依旧只能说让你等。”
沈静殊的眼睛泛红,“为什么?”
云亦初坚定的回答她,“因为我要守丧。”
他的眼睛里也有泪水,“你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天里,我先后失去了爷爷、大伯、二伯。”
“这些都是我的至亲。”
“我不守丧,那谁又来尽孝?”
沈静姝的眼泪滴答着落了下来,“那只能我等,对吗?”
云亦初抹掉眼泪,站了起来,“是我对不起你。”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沈静殊终是没有忍住哭了出来,“凭什么你大伯母可以在服丧期间改嫁,而我却不能嫁进来?”
云亦初因为这句话愣在原地,“你听谁胡说的?”
“她何时说过要改嫁。”
沈静殊听后,没有再说什么,给云亦初行了礼。
又擦干眼泪。
“我就是心里委屈,才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
云亦初轻轻抱了她一下,又很快松开。
四月份的天气,晚上还是很凉,他拿了一件白狐裘给她披上。
马车上,沈静殊临走时,回头看向他,“亦初哥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说完就乘着马车离开了。
云亦初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
他在心底暗暗发誓,我一定不会让你跟大伯母一样。
和风抚柳,柳绝不负春情。
清早,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宁静,“大奶奶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