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语……”我颤抖着喊她的名字，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
她的睫毛忽然轻轻颤了颤，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从混沌的黑暗中挣扎着醒来。她的嘴唇干裂得厉害，微微蠕动，半晌才挤出一丝微弱的气音：“……是你啊……佳阳。”
我的眼泪瞬间砸在她的手背上，滚烫得像要灼穿她的皮肤。我死死攥住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拽住她即将消散的生命：“我在……我在……”
她轻轻笑了，那笑容虚弱却温柔，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处。
她的呼吸很浅，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耗尽全身的力气：“我……我爸妈……车祸……走了……”她的手指在我掌心微微蜷缩，像是回忆里那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十二岁那年……雨下得很大……他们再也没回来……”
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可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姑姑家……狗碗……比我用的……还干净……”她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泪滑进鬓角，“向瑞雪……撕我作业……我不敢哭……哭的话……连阁楼都没得睡……”
我的心像是被撕成碎片。我想起初见她时，她那鼻孔朝天的高傲样，想起我们一起去项目上，她高昂着头去和前台周旋，想起她成为我们公司的一员……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监护仪上的心跳线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警报。
刚刚那护士过来看了一眼，耸耸肩，淡淡的说道：“怕是不行了。”
我摇摇头，无助的看向杜立，杜立眼神仿佛在说抱歉，但依然双手抱胸的看着。
护士说完给她推了一针肾上腺素，可她的瞳孔己经开始扩散，目光渐渐失去焦点。
“后来……何瑾辰接管向家……他们就把我……送给他……他总是打我……辱骂我……”她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那晚，我无意间……我听见了……器官……贩卖……还听见你的名字……”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可怕的记忆扼住了喉咙。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那天……我以为你能去救那个孩子……可没想到……”她的声音很轻。
“没事，我在，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我把脸埋在她枯瘦的掌心，尝到血腥味和泪水的咸涩。
她忽然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我的衣领，呼吸灼热地扑在我耳畔：“地下三层……冷冻柜……有证据……”她的身体开始痉挛，却挣扎着露出微笑，“遇见你们……才知道……被拥抱……这么暖……”
她看着天花板，手紧攥着我的衣领，眼神开始变得空洞：“庞海……我好疼……”
心电监护仪拉出绝望的首线。她攥着我衣领的手突然垂落，像断线的木偶。可她的眼睛还睁着，映着窗外一缕破晓的微光，仿佛还在期待某个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
我颤抖着哭泣，把脸贴在她尚且温热的额头，“楠语……辛苦了……睡会儿吧。”
我紧攥着拳头，指甲不知是否掐破了皮，悔恨和难过填满我的心脏。
如果，那日我在医院就拦住她，强行带走她，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
她一生都如此小心翼翼，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回去吧，会将她火化的。”杜立走到我身后将手按在我的肩上。
我苦笑，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洞：“她的器官还会被卖掉吗？”
杜立没说话，只是手上使了使力，提醒我必须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