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锁龙井沿,那朵白莲的花瓣渐渐收拢,将蛟珠和半枚青铜钉包裹其中。叶徽跪在井边,指尖轻触莲瓣,冰凉的温度让他微微一颤。
"她还活着......"金丝猴捧着蛟珠,声音发紧,"但魂魄被困在珠子里了。"
叶徽接过蛟珠,珠子内部的杜若蜷缩如婴孩,眉心的金痕依然清晰可见。更深处那条幼龙的虚影时不时抬头,金色的竖瞳与叶徽对视,仿佛在传递某种讯息。
老仆颤巍巍地指向井水:"青龙大人说......要解此局,需去一个地方......"
水面泛起涟漪,映出一座陌生的山谷。谷中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七棵古柏排列成北斗形状,每棵树下都摆着一口青瓷瓮。
"七星柏......"老仆的呼吸越来越弱,"杜家......真正的祖地......"
他的身体突然开始透明化,和杜若消失时一模一样。叶徽想要抓住他,却见老人露出释然的笑容:"老奴的使命......完成了......"
最后一缕晨风中,老仆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唯剩那朵白莲静静绽放。莲心处的半枚青铜钉突然飞起,钉尖朝下悬在蛟珠上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金丝猴的耳朵突然竖起:"叶徽!你手上!"
叶徽低头看去,掌心的"因"字不知何时己经变成了"缘",而原本刻在钉子上的"果报"二字,此刻竟出现在自己手腕内侧,像一道新生的胎记。
"因果循环,缘法自成......"他喃喃自语,突然明白了什么,"杜若用自己换来了新的可能......"
蛟珠内的幼龙虚影突然张嘴,吐出一串气泡。每个气泡中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杜若幼时在药圃采药、杜大夫将蛟珠塞入她口中、锁龙井边的白莲第一次绽放......而最后一个气泡里,赫然是杜若站在七星柏下,手中捧着另一颗蛟珠!
"珠子在指引我们!"金丝猴兴奋地蹦跳,"去那座山谷!"
叶徽小心地将白莲和蛟珠收入怀中。就在莲花离地的瞬间,整口锁龙井突然干涸,井底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冷风从中呼啸而出,带着柏树的清香。
"这条路......"叶徽的右眼突然刺痛——虽然血瞳己毁,但妖僧残魂留下的感应仍在,"通向杜家祖地?"
金丝猴己经跳入井中:"管他呢!反正杜若的魂魄在珠子里指路!"
井壁湿滑异常,长满发光的苔藓。叶徽沿着突出的石块向下攀爬,越往深处,空气越冷。约莫下行了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微光——
那是一片地下湖泊,湖面漂浮着七盏青铜灯,排列成北斗形状。每盏灯芯都燃着青色火焰,照亮了湖畔的石碑。碑上刻着古老的文字:
"杜氏七星冢,葬心不葬形。蛟珠双生时,龙魂方归位。"
湖水突然翻涌,七盏青铜灯同时熄灭。黑暗中,叶徽怀中的蛟珠亮起柔光,映照出湖底景象——七具水晶棺静静躺在水下,每具棺中都悬浮着一颗蛟珠,珠内隐约可见女子的身影。
"是历代杜家女子的魂魄......"金丝猴的声音带着敬畏,"她们死后,魂魄都被封在珠子里......"
叶徽腕间的"果报"印记突然发烫。他福至心灵,取出怀中的白莲放入湖中。莲花遇水即长,转眼变成小船大小。当蛟珠接触到莲心的刹那,湖底七颗蛟珠同时上浮,如众星捧月般环绕在周围。
八颗蛟珠相互辉映,珠内的女子虚影纷纷睁眼。她们同时伸出手,指尖触及珠壁的瞬间,整个地下湖泊沸腾了!
湖水一分为二,露出底部的祭坛。坛上放着一口白玉匣,匣面雕刻着双龙戏珠的图案——那颗"珠"的位置,正好空缺。
"叶徽......"金丝猴突然紧张起来,"你听到没有?"
细微的哭声从玉匣中传出,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龙吟。叶徽涉水走向祭坛,每走一步,腕间的印记就灼热一分。当他触到玉匣时,八颗蛟珠突然飞至头顶,投下八道光柱,在匣面拼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杜若抱着婴儿站在锁龙井边,但她手中的青铜钉没有刺下,而是化作了......一根银针!
玉匣应声而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三样东西:
一根缠绕着红绳的银针;
一片枯萎的柏叶;
和半块破碎的铜镜。
叶徽刚拿起银针,怀中的蛟珠就剧烈震颤起来。珠内的杜若突然睁眼,嘴唇开合间传递着无声的信息。金丝猴跳上叶徽肩头,翻译道:"她说......'用针引线,以镜为凭,柏叶指路'......"
铜镜的碎片突然浮起,映照出令人震惊的景象——镜中不是现在的叶徽,而是一个怀抱婴儿的年轻男子,样貌与他有七分相似,额心却有着和杜若一样的金痕!
"这是......"
银针自动穿起红绳,针尖点在铜镜上。镜面如水面般泛起涟漪,那个年轻男子的影像越来越清晰。突然,他怀中的婴儿转过头,对叶徽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那根本不是婴儿的脸,而是一张布满龙鳞的怪面!
柏叶无风自动,飘向湖心。所过之处,湖水再次分开,露出第二条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天光,以及......七棵参天古柏的轮廓。
蛟珠内的杜若突然拍打珠壁,表情焦急。金丝猴凑近细看,顿时炸毛:"快走!湖水要合拢了!"
叶徽抓起三样物件冲向通道。身后的湖水如巨兽般咆哮着追来,八颗蛟珠在头顶形成保护的光罩。当最后一步踏出通道时,身后的地下世界轰然闭合,而眼前——
正是七星柏山谷!
七棵古柏巍然矗立,每棵树下果然摆着一口青瓷瓮。而最中央的空地上,站着一个人影。
阳光穿过雾气,照亮了那人转身的面容。
叶徽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另一个"自己",怀中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儿。
"终于见面了......"对方露出疲惫的微笑,"三百年前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