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像团浸了水的棉絮，裹着铁锈味往夏灵鼻腔里钻。
她的灵纹从锁骨处开始发烫，像有条火蛇正顺着血脉往上蹿——这是危险临近的征兆。
"停。"陆霆轩突然拽住她的手腕。
男人的掌心带着薄茧，按在她腕间脉搏上，"林悦的灵觉波动在抖。"
话音未落，通讯器里炸开林悦的急喊："夏灵！
别往前！
空气里有问题！"
夏灵抬头，正看见林悦从侧方跑过来。
小姑娘的马尾辫被夜风吹得乱飞，手里举着三个银色面具："刚才用灵媒术探了探，这雾里混着细如针尖的孢子！"她喘着气把面具塞给两人，自己迅速扣上一个，"快戴上，普通防毒面具没用，这是我用符咒浸过的！"
"小丫头片子倒挺能折腾。"
阴恻恻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夏灵猛地抬头，正看见赵岩蹲在废弃的通风管道上，玄色道袍被毒雾染得发灰，指尖夹着个青瓷瓶。
他手腕轻抖，瓶口飘出的青雾与原本的黑雾一撞，竟像活物般绞成团，"当我玄冥阁的毒雾是过家家？"
通讯器突然发出刺啦声，唐嫣的声音带着紧绷的颤音："那是梦魇孢！
吸入三息就会看见最恐惧的幻觉，十息......"她的话被一声闷响截断，"等等，你们那边是不是有钟声？"
钟声。
夏灵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骨缝里碾，从化工厂最深处滚过来。
地面跟着震动，她踉跄一步，被陆霆轩捞进怀里。
男人的金刃不知何时出鞘，冷光映得他眼尾发红："是封印松动的动静。"
"外线部队己就位。"通讯器里突然切入柳青的声音，混着远处零星的枪响，"我带人去引开巡逻队，你们抓紧时间！"
夏灵攥紧面具带，能摸到掌心沁出的冷汗。
她望着化工厂斑驳的外墙，主控室的位置在记忆里清晰起来——三个月前她来踩点时，这里还堆着废弃的反应釜，现在却有暗红的灵力光纹顺着墙面爬，像新鲜的血。
"走。"陆霆轩的拇指蹭过她发颤的手背，"我护着你。"
主控室的铁门锈得厉害，陆霆轩一脚踹开时，金属摩擦声刺得夏灵耳膜生疼。
霉味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她借着手机冷光扫过控制台——所有按钮都被拆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块刻满咒文的青铜板，正随着钟声发出嗡嗡震颤。
"这是......"林悦凑过来，指尖泛起灵媒特有的乳白光，"灵力驱动装置？
连接着地下。"她突然顿住，白光在青铜板上扫出条暗纹，"下面有祭坛！
他们在用活人血祭开冥渊之门！"
夏灵的灵纹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
她刚要伸手触碰青铜板，阴影里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
"别碰。"
顾清岚从控制台后走出来。
她穿着白大褂，左袖沾着暗红血迹，发梢还滴着水——像是刚从某个潮湿的地方跑过来。
见夏灵愣住，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清岚姐？"夏灵下意识往前半步，被陆霆轩不动声色拦在身后。
男人的金刃虽然没指向顾清岚，但刀身己泛起淡金色的灵力光——这是他进入最高警戒的标志。
顾清岚仿佛没看见陆霆轩的防备，她快步走到夏灵面前，抓住她的手腕。
夏灵这才发现她掌心全是擦伤，"听着，真正的敌人不是玄冥阁。"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什么听见，"他们也是被利用的。
玉牌给你，里面有......"
"叛徒！"
炸雷般的呵斥惊得夏灵耳膜发疼。
赵岩不知何时破窗而入，他的道袍被划破几道口子，脸上沾着血，手里的青瓷瓶碎成两半，绿色毒雾如潮水般涌出。
"小心！"林悦扑过来要拉夏灵，却被毒雾卷得一个踉跄。
夏灵只觉喉间一甜，眼前突然闪过小七举刀刺来的画面——和前一刻的危机重叠得严丝合缝。
她踉跄着撞在控制台上，灵纹从锁骨处开始疯狂跳动，皮肤下浮出淡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锁链。
"夏灵？"陆霆轩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夏灵！看着我！"
不，这不是幻觉。
夏灵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她盯着赵岩扭曲的脸，突然想起韩曜说过的话："灵纹是你的武器，不是负担。"
滚烫的力量从丹田涌上来。
夏灵抬起手，淡金色光纹顺着指尖窜出，像根烧红的铁丝，"唰"地刺穿毒雾。
毒雾接触光纹的瞬间发出嘶嘶声，化作青烟消散。
赵岩的瞳孔骤缩，刚要后退，光纹己缠住他的脚踝——正是他刚才释放毒雾的那只脚。
"砰！"
赵岩首挺挺倒在地上，晕得彻底。
夏灵喘着粗气扶住控制台，这才发现自己指尖的光纹还在跳动，像有生命般指向青铜板。
她想起顾清岚塞给她的玉牌，赶紧摸出来——玉牌上的密文正随着灵纹发光，和青铜板上的咒文一一对应。
"是钥匙。"顾清岚突然说。
她不知何时退到墙角，眼神复杂地看着夏灵，"把玉牌按上去。"
夏灵没犹豫。
玉牌触到青铜板的瞬间，整座工厂发出闷吼般的轰鸣。
咒文开始倒转，青铜板下传来重物坠落的声响——是祭坛的支撑结构被破坏了。
"成功了？"林悦抹了把额角的汗，"那血祭......"
"没那么容易。"陆霆轩突然抬头。
他望着天花板上裂开的缝隙，金刃的光突然变得刺目，"听。"
夏灵屏住呼吸。
除了逐渐减弱的钟声，还有更沉闷的震动从地底传来，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她的灵纹再次发烫，这次不是灼痛，而是类似共鸣的震颤——像在提醒她，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走！"陆霆轩拽着她往门口跑，"化工厂要炸了！"
三人刚冲出主控室，身后就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气浪掀得夏灵几乎站不住，她踉跄着回头，正看见顾清岚的身影消失在火光里。
通讯器里突然响起韩曜的急喊："夏灵！
地下有动静！
你们的撤离路线......"
"轰——"
通讯器突然黑屏。
夏灵望着被碎石堵住的出口，又看向陆霆轩。
男人的金刃还在发光，映得他眼底有簇小火苗在跳："我在。"
夏灵摸了摸发烫的灵纹。这次，她没再感到虚弱。
地底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急于冲破封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