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厂爆炸的气浪掀得夏灵耳膜嗡嗡作响，她被陆霆轩护在怀里撞开半扇变形的铁门，碎石像暴雨般从头顶砸落。
林悦的背包带挂在门框上，她反手扯断带子时，一道血痕从掌心蜿蜒而下，却顾不上疼——通讯器黑屏前韩曜那句"地下有动静"还在她脑子里炸响。
"往这边！"夏灵突然拽住陆霆轩的手腕。
刚才灵纹震颤的位置不在头顶，而在脚下。
她蹲下身，指甲扣住地面龟裂的水泥缝，淡金色光纹顺着指缝渗进去，像根细针扎破了地底的幕布。
"有通道。"她抬头时，额发被烟火熏得蜷曲，眼睛却亮得惊人，"灵纹在发烫，像...像在指路。"
陆霆轩的金刃在掌心转了个圈，刃尖轻轻一挑，水泥地面应声裂开。
下方涌出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林悦捏着鼻子凑近，手机电筒照下去，只见青砖台阶往下延伸，两侧石壁爬满深绿色苔藓，"这他妈是化工厂？
还是古墓？"
夏灵第一个跳下去。
灵纹沿着台阶往上爬，在她指尖凝成细小的光珠，每落一级就"啪"地爆开，像一串引路的星子。
陆霆轩跟在后面，金刃劈开挡路的蛛网；林悦咬着牙把背包里的符纸塞给夏灵，"要是遇到脏东西，先拿我的雷符砸！"
台阶在三十级处拐了个弯，迎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黑暗，而是一片冷光。
夏灵的脚步顿住——整面墙都是镜子，从地面到天花板，映出三张沾着灰的脸。
林悦的手机电筒晃了晃，镜子里的倒影也跟着晃，可仔细看，每个镜像的动作都比本体慢半拍，像被按了0.5倍速的录像。
"镜像迷宫。"韩曜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炸出来，惊得林悦差点把手机扔了。
他的呼吸声急促，背景里有算盘珠子碰撞的脆响，"我查了古籍，这是用灵纹刻在镜面上的空间术！
传说只有灵纹纯净的人能走通，其他人...会被镜子吞掉记忆。"
夏灵摸向手腕上的灵纹，淡金色纹路正随着心跳明灭。
她余光瞥见陆霆轩的金刃在镜中映出双重影子，而自己的倒影，不知何时多了道淡紫色的光晕——和顾清岚给的玉牌颜色一模一样。
"我来带路吧。"
清冷的女声从镜墙另一侧传来。
夏灵猛地转头，就见顾清岚倚着石壁站着，发梢还滴着水，像是刚从爆炸的消防池里爬出来。
她胸口的衣襟被烧出个洞，露出里面纹着咒文的银饰，"你们需要我。"
林悦的雷符"唰"地拍在掌心："你刚才不是被炸了？"
"我要是那么容易死，早该埋在玄冥阁的乱葬岗了。"顾清岚没看她，指尖轻轻划过最近的镜面。
玻璃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从她指腹扩散，"跟紧。"
她的身影刚没入镜中，林悦就追了上去。
夏灵正要动，陆霆轩却拽住她："等。"他盯着镜中夏灵的倒影——此刻倒影正歪着头，嘴角勾起和顾清岚如出一辙的弧度。
"镜像会放大执念。"陆霆轩的金刃抵住镜面，刃尖和倒影的刃尖在玻璃里相触，"林悦的执念是...害怕自己不够强。"
夏灵突然想起林悦上周在出租屋哭的样子。
那时她们刚解决完校园鬼楼事件，林悦蹲在马桶前吐得腿软，却咬着牙说："我要是再厉害点，就不用每次都靠你挡在前面。"
镜墙里传来林悦的尖叫。
夏灵想冲进去，却被陆霆轩拉到身后。
他的金刃突然暴涨三寸，劈开了两人面前的镜面。
这次涟漪不是扩散，而是凝成漩涡，把他们卷进另一个空间——这里的镜子更多，每面镜子里都有夏灵，有的穿着校服蹲在巷口喂流浪猫，有的浑身是血跪在祭坛前，有的正和陆霆轩接吻...最尽头那面镜子里，"夏灵"正笑着对她招手，指尖缠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灵纹。
"别信。"
沙哑的男声从镜子缝隙里钻出来。
夏灵循声望去，只见穿墨绿唐装的男人倚在镜柱后，左眼戴着银质眼罩，"镜像会复制你最渴望的模样，可越完美，越假。"
陆霆轩的金刃转向他："你是谁？"
"楚寒。"男人摘下眼罩，露出眼窝里流转的幽蓝光芒，"影蛇的遗族。"他扫过夏灵手腕的灵纹，"玄冥阁和影蛇本是一体，五十年前那场血祭失败，他们怕被追责，就把脏水全泼到我们身上。
现在他们想借冥渊之力重启仪式，需要的...是整座城市的灵脉当燃料。"
夏灵的灵纹突然剧烈发烫。
她望着镜中无数个自己，突然想起韩曜说过："灵纹是武器，不是负担。"那些光纹从手腕窜到指尖，在虚空中画出和楚寒眼窝一样的幽蓝纹路——是复制！
"对，就是这样。"楚寒的声音里有了笑意，"灵纹能记录接触过的灵力波动，你刚才摸过顾清岚的玉牌，碰过我的眼罩，现在...试着把这些纹路叠在自己的灵纹上。"
夏灵的额头渗出冷汗。
她能感觉到灵纹在皮肤下翻涌，像一群被松开锁链的小兽。
当最后一道幽蓝纹路和淡金纹路交织时，最尽头那面镜子突然发出脆响——镜中"夏灵"的笑容僵住，脸上裂开蛛网般的细纹，"你怎么可能..."
"因为我不是完美的。"夏灵喘着气，灵纹在掌心凝成光刃，"我会害怕，会软弱，会躲在陆霆轩身后...但这些，都是真实的我。"
光刃刺穿镜面的瞬间，整座迷宫开始震颤。
镜子接二连三地碎裂，碎渣像暴雨般砸落。
陆霆轩把夏灵护在怀里，金刃在头顶织成光网；楚寒的眼罩重新戴上，他退进镜子缝隙，声音被轰鸣盖得模糊："玄冥子在最深处...小心顾清岚..."
"你以为你能掌控灵纹？"
阴恻恻的男声从地底下钻出来。
夏灵抬头，就见玄冥子站在新出现的石台上，他的道袍绣着血色咒文，每根手指都缠着活物般的黑蛇，"真正的灵纹，是用来献祭的！"
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镜子碎片突然悬浮在空中，每片都映出夏灵的脸。
顾清岚的身影从碎片里穿过，她朝夏灵笑了笑，指尖划过自己心口的银饰——那上面的咒文，和玄冥子道袍上的一模一样。
"顾清岚！"夏灵喊她的名字，可声音被迷宫崩塌的轰鸣吞没。
她望着顾清岚消失的方向，灵纹突然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共鸣，而是灼烧般的疼痛，像在警告她，刚才的胜利，不过是陷阱的开始。
整座镜像迷宫剧烈震颤，头顶的镜面纷纷坠落，在地面砸出深不见底的裂缝。
夏灵攥紧陆霆轩的手，看着裂缝里渗出的黑雾，终于明白韩曜说的"真正的危机"是什么——那些黑雾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张人脸，正咧开嘴，露出和玄冥子一样的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