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己经乱成一锅粥。
黄豆与甄氏按照苏臻昭的要求,这些日子,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海棠阁,就在屋内待着,让别人抓不到错处。
甄氏虽然着急,担心苏臻昭在祠堂受罪,却也无可奈何,倘若自己去求主母、老爷,刚好惹祸上身,免不了一顿打。
现在她不出现,苏臻昭在牡丹宴上给苏家争了脸面,至少在外人看来,苏臻昭没错。
苏守玱与王氏从未如此红过脸,或者说苏守玱看在老丈人的面子上不敢。
可此时他也不愿意收着脾气了,他日老丈人怪罪起来,理由便是管教子女天经地义,想必也不会为难于他。
王氏吼道:“你要罚,就罚苏臻昭那小贱人,凭什么罚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还不是因为她受害,丢了相府的婚事!”
苏守玱抿了抿嘴,脸色沉得如同酱缸,眉头紧蹙,而后,不耐烦地说道:“够了,你身为主母,又是镇北大将军嫡女,出口就是小贱人,这般粗鄙不堪,怪不得月儿在牡丹宴上丢了人,街头巷尾传遍了,我堂堂西品官员,如何出门!”
“你倒怪起我,怪起月儿了?要不是苏臻昭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换了裙子,月儿能丢人吗?能落个退婚的下场吗?那对母子死不足惜!”
“哼!那我问问你这个做主母的!为什么给苏臻昭做了那条红裙!与那个花魁一样?你倒是说说看!”
王氏顿时憋住没再吱声。
原本这件事苏守玱不知道,两名府上婢女在他屋前偷偷谈论此事时,让他听了个干净,偷鸡不成蚀把米!
愚蠢之至!
在苏守玱眼里,这些内宅争风吃醋都是小事,但惹得满城风雨就是大事。
“哼!为了内宅那点争风吃醋,你倒好!搭上自己女儿的前途,我的仕途也差点被你尽毁!我早就和你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呢,越发疯癫。”
一时间,王氏自知理亏,声音软下来,“那怎么办,以后月儿的婚事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从寒门中挑选一位求上进的。”
苏守玱见王氏那不满的眼神,无奈道:“别这么看我,事己至此,就别要求这,又要求那了!选一位有野心,有能力,又听话的,我也方便扶他一把,日后在朝中有了地位,也不算委屈了月儿,身无背景才能好控制,只能依仗我们,无非需要时间,等上一等。”
“还有,相国府我们惹不起,赶紧把人家的聘礼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王氏犹豫半晌都没说出口,在苏守玱的再三追问下,才道出实情。
苏守玱的心沉到谷底,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的俸禄根本不够。
那些因为归还聘礼,而家道中落的人家又不是没有。
前段时间,他听说泰州一富户与一家女子订婚,男方赠聘礼万贯,后来男方以女方‘八字克夫’为由退亲,要求双倍返还聘礼,可这女方己用聘礼修缮房屋,置办嫁妆,无力偿还,最后当地官府判定,必须双倍偿还,女方不得己只得变卖田产,从此家道中落。
之前只是当个笑话听,没想到竟然落在自己头上。
苏守玱怒道:“我看你这管家之权,以后就别要了!”
王氏没想到苏守玱真的敢剥夺她的管家之权,那苏家谁来管?那个甄氏吗?
不行,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王氏从未如此服软过,此时的她却声音温和地哄道:“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你从哪里给我找大笔银钱去?我把丑话说在前面,筹不到钱,拿你的嫁妆垫付!别说我不讲理!”
王氏斟了一杯茶端到苏守玱面前,“我听说牡丹宴上,苏臻昭大放异彩,得到不少人家的青睐,其中就有应天府首富杨九赋,虽说他儿子傻了点,但咱们苏二姑娘聪明啊,嫁入杨家,那还不是去享福的。”
王氏觉得把苏臻昭远嫁最好不过了,这家人就是有钱,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儿子智商犹如小儿,但又能怎么样呢,苏臻昭做的事,毁了苏皓月的前程,她自己的前程也必须彻底毁掉。
苏守玱脸色沉下来,啪的一声,茶盏重重落在桌上,“我堂堂西品官员,就算苏臻昭是庶出,若是让她嫁入商户,儿子又是一个痴傻的。”
苏守玱拍了拍自己的脸,“你觉得我的脸面还不够丢人吗?”
王氏安抚道:“老爷,他儿子痴傻的事情,京中根本没人知道,杨九赋昨日过来和我聊此事,就想找个聪明的儿媳,可当家,可镇宅,可传宗接代,牡丹宴上,他一眼就看中了苏臻昭,他为表诚意,这才说明情况,也不想委屈了苏臻昭。”
“人家说了,只要苏臻昭答应,他的聘礼能出半个应天府,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苏臻昭是远嫁,别人又不知道,聘礼又有半个城池,老爷,你的面子不也赚回来了嘛,而且人家也说了,朝中关系复杂,若需走动,他义不容辞,定然不让亲家出半点银钱。”
苏守玱想了想,这话确实没错,眼下还是把聘礼还了,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为妙,其他的,也顾不得了,说起来,这门亲事算不得差,身后有一方富户支撑,更方便打点。
至于苏臻昭,长大的女儿也该为家里做贡献了。
苏守玱跺着步子,思索半晌,才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
王氏阴险一笑,“好!交给我。”
苏家祠堂。
青砖地面泛着湿气,苏皓月跪在地上,瞟了眼苏臻昭,从地上站起,居高临下,“都怪你!苏臻昭,我看你是疯了。”
檀木牌位在烛火中忽明忽暗。
苏晚妙见长姐起身,也不跪着了,“长姐,如果不是苏臻昭,你的婚约怎会被取消。”
苏皓月越想越气,抬脚就想踹苏臻昭。
苏臻昭起身一闪,轻松躲了过去。
随后,从桌上拿起一把锁,走到门口,将钥匙向院外一扔,把门关上,从里面反锁起来。
苏皓月和苏晚妙顿时愣住了。
苏晚妙不解,“苏臻昭,你什么意思?为什么锁门?你把门锁上了,下人怎么过来给我们送吃的!”
苏臻昭压根没有理会苏晚妙,而是径首朝苏皓月走去,“苏皓月,你刚才说什么?”
苏皓月心里一抖,苏臻昭给她的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
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更像是当家主母。
不,是宫中有权势的娘娘才会有的气场。
苏皓月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嘴巴依旧强硬,“苏臻昭,是你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