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臻昭莞尔一笑,“张公子并未给我留下任何印象。”
一旁的萧行云笑出声来。
萧行云说道:“张桂衡,我看你也别磨叽,赶紧的,要问赶快问。”
张桂衡清了清嗓音,“好,那我就说说,这几天大理寺投案自首,还未判决的一名女子,该女子名唤云娣,想必各位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最近这件事非常火。”
“我听说,大理寺难以拿定主意,都交由圣上定夺了。”
“好家伙,内部争议这么大。”
“那可不是?”
张桂衡眉眼上挑,“苏二姑娘,你知道吗?”
苏臻昭说道:“不知。”
张桂衡冷哼一声,心中腹诽,不学无术的家伙。
“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该女子不满这项婚事,二人订婚,却在第二天夜里砍伤这位未婚夫,而后自首,我想问问苏二姑娘,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苏臻昭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张桂衡脸上扬起轻蔑的笑意,“那不如找个人替苏二姑娘回答,我听说,苏家有位享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女子,苏皓月,苏大姑娘,不如你来说说。”
苏臻昭见状,心道,张桂衡惯会捧一踩一,喜欢苏皓月,又不愿开口,知道苏皓月心仪相国府世子,不愿意远离苏皓月,甘愿做她的马前卒,替她扫除一切障碍,也够痴情的。
苏皓月柔柔弱弱地说道:“小女子,确实有些见解。”
“那不妨说说。”
“苏大姑娘,你就说吧,大家听听,一起讨论讨论。”
苏臻昭看了一眼邵阳郡主。
邵阳郡主与相国府世子是表侄关系,她的话自然是说给邵阳郡主听的。
苏皓月说道:“其实,这件事并不难,我朝有《大晟刑统》,既然订婚,就是夫妻,自当以夫为纲,怎可杀夫,应当以‘谋杀亲夫’论罪,判为死刑。”
“苏大姑娘,并非没有道理。”
“的确,大理寺卿当时也有此意,不过,大理寺少卿却不同意。”
“为什么大理寺少卿不同意?”
“不知道,并未传出缘由。”
张桂衡转头看向苏臻昭,“苏二姑娘,还没想好?”
苏臻昭环顾西周,说道:“我和长姐的想法恰恰相反。”
“相反?”
礼部侍郎苗谦海问道:“苏二姑娘的意思是那位叫云娣的女子不应当受此刑?”
苏臻昭表情严肃,“是!”
“我朝律法《大晟刑统》中还有一列法条,自首者减刑,况且只是砍伤,又未砍死,为何要女子搭上一条性命?”
苏皓月反驳,“二妹妹,所言差矣,我朝优先,怎可下毒手去砍伤自己夫君,这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如果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伤害,此人定是十恶不赦之徒,阴险歹毒。”
苏臻昭腹诽,咱俩还是一个爹呢,没见你,少害我一件。
邵阳郡主饶有兴趣,“苏二姑娘,你再说说看。”
苏臻昭说道:“按照我朝《仪礼》,二人仅为订婚,并未行迎亲之礼,因此男方并非是她的夫君,《礼记》有云,‘聘为妻,奔为妾’,那位女子并未过门,算不得是他的妻子,名分未定,若以‘谋杀亲夫’论罪,是混淆礼法,苛责弱女子。”
苏皓月的脸憋得通红,“那她也不应该去杀人啊。”
苏臻昭应对:“是砍伤,罪不至死,应当减刑。”
张桂衡低声说道:“不是说,不认识字嘛,怎么懂这么多。”
周琦问道:“她怎么回事,还知道律法里的内容?”
苏晚妙摇摇头,这还是她那个傻姐姐嘛!
之前随便一挑唆,苏臻昭必定上钩,哪里会有自己的想法,现在怎么比自己知道的还多。
张桂衡不服气,“你说是弱女子,哪里弱了,都拿刀砍人了,怎么可能弱?”
“我想问问各位,她为什么要拿刀砍伤她的未婚夫,谁能告诉我,她的未婚夫是怎样的人?”
萧墨战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此人有家自己的面馆,不过生性好赌,面馆己经抵押给他人,他看中了云娣能干,肯吃苦,便向他人借了一大笔银钱给了云娣的父母作为聘礼。”
苏臻昭冷笑道:“此男人这样差,因为赌,败了自己家,到头来,还想祸害别人,让无辜女子填补自己的亏空,倘若嫁给这样的男人如同落入无间地狱,而在这中间,云娣的婚姻,她自己却无法做主,她不是弱女子,谁是!天下女子皆苦!”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苏二姑娘不简单。”
“是啊,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邵阳郡主眼眶瞬间红起来。
当初她也不愿意去那蛮夷之地和亲,无论她怎么求她的母亲父皇都无济于事。
到头来,蛮夷之地被灭,儿子夫君也被杀。
她回到大晟国,兄长即位,赐她府邸,在外人看来,荣宠万分,只有她自己知道个中苦楚。
刘嬷嬷赞许地点了点头。
礼部侍郎苗谦海哈哈大笑起来,“我看以后,谁还敢说你不学无术。”
张桂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皓月、苏晚妙、周琦心中如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究竟是嫉妒,还是气愤。
苏臻昭恰恰对视上了萧墨战的眼神,那眼神深邃到想要穿透她似的。
邵阳郡主缓缓说道:“其实,这件事,我今天一早便得知宫中消息,圣上裁定,云娣被判牢狱三年,解除二人婚约。”
苏皓月狠狠盯着苏臻昭,后牙槽都快被她咬碎了。
张桂衡原本想犀利的反驳,现在也不敢了,只得重重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如同吃了哑巴亏,无力还手。
随后,苏臻昭展示完茶艺,洗干净邵阳郡主的邢窑白瓷后,邵阳郡主便将邢窑白瓷赐给了她,又给她添置了两件珠宝,苏皓月等人更气了。
苏臻昭越发觉得萧墨战就是在针对自己,因为他只敲了一次鼓,便换了人。
天色也暗下来,西周逐渐点燃起灯。
朦朦胧胧,更有意境。
最后一位则是苏皓月,她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舞。
邵阳郡主问道:“我听说苏家大姑娘,舞步娴熟,即使闭眼也可分毫不差?”
苏皓月表现出羞涩的样子,微微点头,“郡主娘娘谬赞了。”
“今年恰恰修葺了新的文台,苏大姑娘,可愿蒙着眼睛,为我们跳上一曲?”
“自然可以。”
“那带苏大姑娘去后厅换衣服吧。”
过了一阵子,苏皓月在侍女的引导下,登上文台。
随着鼓乐响起,围在苏皓月西周的屏风也一一拉开。
苏皓月在乐声中,穿着一袭红裙,翩翩起舞。
而一条小船驶向文台,船上的女子云回雪舞腰轻,也是一袭红裙,却红衣袖飘若仙子。
引得众人喝彩。
苏臻昭则笑着离开了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