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震颤的轰鸣声中,陆昭明抓住倾覆的青铜浑天仪。指尖触及基座裂缝时,三年前玄镜司密道塌陷的回忆突然涌现——那些嵌在砖缝间的焦黑指骨,与此刻石壁上剥落的抓痕如出一辙。
"密道要塌了!"贤王的嘶吼混着碎石坠落的声响。太子突然甩出鎏金匣子,东宫印鉴在猩红磷火下泛着血光。陆昭明侧身避开飞匣,匣角擦过颧骨的火辣痛感让他想起陈喻之咽喉伤口的灼烧痕迹。
云初的软剑绞住坠落的地砖:"西北角!"她的剑尖指向石壁某处裂纹,裂纹形状竟与陈喻之临死前僵首的左手手势吻合。陆昭明挥刀劈开裂纹,暗门轰然洞开,潮湿的霉味裹着某种熟悉的腥甜扑面而来——正是陈喻之书房暗格中的特殊墨香。
朝阳公主的宫鞋突然陷入石缝,绯色裙裾被青铜卦签勾住。陆昭明拦腰抱起她滚入暗门,三支淬毒弩箭钉在方才立足之处。箭尾翎毛上沾着的昆仑玉粉,在暗门透出的微光下泛着幽蓝——与陈喻之鞋底碎屑同出一源。
"小心第三阶。"贤王的鬼宿刀突然横在陆昭明胸前。刀身映出石阶夹缝中闪烁的铜丝,那熟悉的排布方式令陆昭明脊背发凉——三日前陈喻之书房的门栓上,正是用这种暹罗铜丝布下致命陷阱。
云初的火折子照亮石阶侧壁,密密麻麻的刻痕刺痛人眼。陆昭明触摸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突然记起刑部案卷中的记载:建元三年玄镜司大火,三十七名官员的指骨均有两寸长的裂痕。而眼前这些刻痕的间距,正与成年男子食指第二指节的尺寸吻合。
"他们在石壁上刻星图..."朝阳公主颤抖的手指抚过某处凹痕。司南指针突然疯狂转动,映出凹痕中暗藏的暹罗文字——正是鎏金匣密函上的字符。陆昭明用刀尖挑出凹槽内的碎屑,朱砂混着昆仑玉粉的触感,与陈喻之咽喉伤口的残留物别无二致。
石阶尽头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贤王突然按住陆昭明肩头:"你听。" 那声响的节奏与三日前暴雨夜打更声完全一致,戌时的三慢两快,子时的九重急奏。陆昭明摸出怀中更漏碎片,铜制刻度在磷火下泛着冷光——碎片边缘的缺口,正与石阶第九级上的凹槽匹配。
"是时辰锁!"云初的软剑突然刺入石缝。剑身卡住齿轮的刹那,整个密道突然倾斜。陆昭明抓住朝阳公主的手腕,官靴在湿滑的台阶上擦出火星。下方传来青铜器皿碰撞的声响,那独特的嗡鸣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陈喻之书房暗格中消失的西域浑天仪。
贤王突然挥刀斩断左侧铁链,坠落的锁环砸出深坑。坑底泛起的莹蓝冷光里,半块破碎的玉珏静静躺着。陆昭明怀中的刑部令牌突然发烫,鎏金纹路与玉珏裂口产生诡异共鸣——这分明是调令上缺失的东宫印鉴另一半!
"戌时三刻的雨声..."云初突然喃喃自语。她的软剑在石壁上刮擦,发出与暴雨拍打窗棂相似的声响。陆昭明瞳孔骤缩:陈喻之死亡现场的更漏裂痕,正是人为制造的音律机关!那些所谓"暴雨掩盖的罪行",实则是用铜壶滴漏模拟的假象。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机括咬合的巨响。七十二具焦尸的眼球从西面八方滚落,在石阶上弹跳着组成北斗图形。陆昭明挥刀斩开迎面而来的眼球,腥臭液体溅在密函上,显出血色的暹罗航线图——朱雀码头下的暗道,正通向此刻众人所在的方位。
"小心头顶!"贤王的警告迟了半瞬。青铜棺盖自穹顶砸落,棺椁表面的北斗纹路泛着熟悉血光。陆昭明翻身护住朝阳公主,后肩撞上棺椁的剧痛中,他看见棺内铺陈的密信——最上层那封的火漆印,与他今晨在刑部亲手拆封的急报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