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震颤愈加剧烈,青铜浑天仪在陆昭明掌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七十二具焦尸口中涌出的黑血在地面蚀刻出完整的北斗星图,"开阳"位凝结的玉霜突然迸发幽蓝冷光——那光芒与陈府书房窗棂上的霜花图案如出一辙。
"扶住天枢位!"云初的厉喝混着血腥气传来。陆昭明反手扣住浑天仪基座的青龙浮雕,指尖触到细微的凹痕——三日前陈喻之书房的青玉笔洗底部,也有同样的纹路。他猛然发力,机关转动的咔嗒声自地底传来,震颤竟诡异地平息了。
贤王的鬼宿刀突然架在太子颈侧:"皇兄不妨解释下,暹罗的牵机药怎会出现在东宫私库?" 刀身映出青玉瓶内残留的褐色粉末,陆昭明突然记起刑部案牍库的记载:建元六年暹罗使团进贡的"迦楼罗香",遇水则显朱砂色,正是牵机毒的主料。
太子抬脚踢飞脚边玉瓶,瓷片在星图"摇光"位溅起黑血:"贤弟的地宫里,不也藏着暹罗的星象师么?" 话音未落,陆昭明己扑向迸裂的瓷片。他拈起沾血的粉末轻嗅,突然拽过云初的襦裙下摆——鹅黄绸缎上沾染的茶渍,正缓缓由褐转红。
"戌时三刻,陈大人书房的更漏..."陆昭明的声音陡然沙哑。记忆如走马灯闪现:那尊青铜更漏的"子"时刻度处有道裂痕,此刻想来,正是玉瓶瓶口的尺寸。而陈喻之验尸记录中提到的"酉时茶渍",实则是牵机药遇水显形的证据!
云初突然扯开腰间的缠枝纹香囊,数十根银针暴雨般射向浑天仪。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银针精准刺入北斗七星的"天权"位,青铜表面应声剥落,露出内层的暹罗文字——正是陆昭明在码头商船密函上见过的密语。
"陆大人可识得这些文字?"朝阳公主的司南突然指向太子,"三日前礼部截获的密报里,同样的字符出现在东宫采购单上。"她的宫鞋碾过满地黑血,在星图边缘拖出长长血痕,那轨迹竟与陈喻之临死前僵首的手指走向完全一致。
陆昭明的手突然颤抖。他摸出怀中那方沾血的帕子——三日前验尸时,陈喻之僵硬的右手曾死死攥着这方素帕。此刻在磷火下细看,帕角绣着的北斗纹路中,"天璇"位缀着粒幽蓝玉屑,与太子蟒袍褶皱里嵌着的碎屑如出一辙。
"好一招移花接木!"贤王突然挥刀劈向浑天仪。鬼宿刀斩入"玉衡"位的刹那,地宫西壁的磷火骤然变色,青焰转为妖异的猩红。陆昭明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星图上,脖颈处赫然浮现北斗状暗影——与陈喻之的致命伤别无二致!
云初的软剑突然缠住贤王手腕:"王爷这一刀若斩实了,陆大人便要步陈少卿后尘!" 剑身映出陆昭明后颈的疤痕,那北斗状的旧伤正在渗出朱砂色液体。太子突然大笑,袖中滑出个鎏金匣子,匣面北斗七星竟是用陈喻之的血绘制而成。
"陆卿不妨猜猜,"太子指尖着"天枢"位的血珠,"这匣中装的是解药,还是另一味迦楼罗香?" 他忽然掀开匣盖,异香扑面而来。陆昭明怀中的刑部令牌突然发烫,鎏金纹路与匣内密函上的东宫印鉴产生共鸣——三日前他亲手盖在陈喻之调令上的,正是这方印鉴!
地宫突然再度震颤,比先前剧烈十倍。陆昭明踉跄间撞开青铜暗格,成捆的暹罗密函倾泻而出。最上层的信笺被黑血浸透,却仍能辨认出"子时三刻""朱雀码头"等字眼——正是陈喻之死亡当晚,暴雨最疾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