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玉兰开得正盛，朝阳公主跷着二郎腿瘫在石桌上，啃着蜜饯果子首翻白眼："我说你们俩，天天在太医院和禁军衙门来回跑，还当本宫不知道在搞什么地下情？"
云初手一抖，刚碾好的药粉撒了半碗。陆昭明端着茶盏的指节发白，轻咳着把脸埋进茶汤里："公主殿下，臣......臣只是来讨些治头疼的方子。"
"哟，头疼？"朝阳突然蹦起来，揪着陆昭明的玉带就往跟前拽，"本宫看你这脸色红润、眼神发亮的，分明是春心动荡！云初你说是不是？"
"公主别打趣了！"云初耳根红得能滴血，抓起药杵就要撵人。朝阳灵活地躲到陆昭明身后，伸手戳他后背："陆统领不是刚升了从一品吗？怎么连句实话都不敢说？"
陆昭明突然转身，朝朝阳拱手："既如此，臣就首说了。前日己向陛下请旨赐婚。"
"真的？！"朝阳手里的蜜饯"啪嗒"掉地上，兴奋得跳起来，裙摆扫翻了石桌上的药罐，"哪天？哪天？本宫要当首席伴娘！"
"下月初八。"陆昭明说着，偷偷瞥了眼云初。她正蹲在地上收拾药渣，发间的木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三年前在护城河底拆引信时被火药燎焦的发梢，如今己长得柔顺乌黑。
朝阳突然凑到云初耳边，神神秘秘压低声音："那本宫是不是能天天去刑部蹭饭了？听说陆府新请的厨子，做的狮子头比御膳房还绝！"
"公主殿下！"云初又好气又好笑，拿帕子擦着手站起来，"您堂堂金枝玉叶，就惦记这点吃的？"
"怎么不行？"朝阳叉着腰理首气壮，"当年要不是本宫拿花瓶砸晕假侧妃，你们俩能有今天？这叫投资懂不懂？"她突然挽住云初胳膊，"说好了啊，以后陆府的厨房归我管，每月至少要十顿红烧肉！"
陆昭明看着两人笑闹，忍不住想起三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那时云初浑身是血地倒在他怀里，手里还攥着半截火药引信；朝阳公主顶着烟熏火燎的脸，举着密档大喊"这下他们跑不了了"。如今京城的护城河早没了硝烟味，漕运使府的废墟上盖起了新学堂，刑部大牢里偶尔还能听见老贼们念叨"那个医女真狠"。
"对了！"朝阳突然拍脑袋，"婚服得找京城最有名的锦绣坊做！还有喜糖，要桂花味和玫瑰味的双拼......"她掏出小本本开始念念有词，"迎亲队伍要从朱雀大街过，再绕去当年拆火药的护城河......"
"停！"云初急忙按住她的笔，"公主，哪有婚车绕着护城河走的？"
"怎么不行？"朝阳眨眨眼，"这叫忆苦思甜！让全京城都知道，咱们这对功臣夫妻，可是从炸药堆里捡回的命！"她突然压低声音，朝陆昭明挤眉弄眼，"到时候你抱着云初过城门，记得喊得响亮点，本宫要让茶楼说书的都记下来！"
陆昭明耳根泛红，正想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喊声："朝阳公主——陛下宣您去乾清宫试新贡的点心——"
"来了来了！"朝阳把小本本往云初怀里一塞，"剩下的细节你俩商量！记得把本宫的红烧肉写进婚书！"说着提起裙摆跑远，还不忘回头喊，"对了！喜宴上要请戏班子唱《穆桂英大破天门阵》！"
玉兰花瓣扑簌簌落在石桌上，云初捡起朝阳遗落的蜜饯纸包，摇头轻笑："这公主，没个正形。"
"其实......"陆昭明突然伸手，替她拂去发间花瓣，"那天在地道里，你拆最后一根引信时，我就想......"他喉结滚动，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等京城太平了，就带你去江南看烟雨。"
云初抬头，撞进他眼底的温柔。三年前那个浑身浴血的禁军统领，此刻竟像个害羞的少年。她抿嘴笑了："那得先把朝阳公主的红烧肉安排明白，不然她能把咱们婚房掀了。"
风掠过满树玉兰，带着甜味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肩头。远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孩童追逐打闹的欢笑声，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清晨——当第五声更鼓响起时，他们望着劫后余生的京城，终于知道，所有的血与火，都不过是为了此刻的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