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腐臭的霉味灌进鼻腔时，云初差点吐出来。她攥着衣角捂住口鼻，借着石壁上摇曳的火把，在满地污水里找落脚点。转角处传来铁链哗啦声，混着压抑的咳嗽，她心里一紧，提裙小跑过去。
"朝阳！"
墙角蜷缩的人影抬起头，金丝绣线的裙摆沾满血污，本该盘得精致的发髻松松垮在肩头。朝阳公主裂开渗血的嘴角，想笑却疼得抽气："云初姐姐...快走...是陷阱..."
云初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锁链，就摸到暗扣处凸起的齿轮纹路。她暗骂一声，这分明是玄镜司新研制的机关锁，钥匙孔藏在三个联动装置里，没图纸根本打不开。
"忍着点。"她从发间拔下银簪，对着锁眼眯起眼睛。地牢深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像有人拖着石块在走，咚、咚、咚，震得墙面簌簌掉灰。
朝阳猛地抓住她手腕："来不及了！你快走！"
"别慌。"云初按住她颤抖的手，银簪在锁孔里轻轻试探。当指尖触到第三个凸起时，身后传来阴恻恻的笑声。
"我就知道你会来。"
阴影里转出个瘦高身影，青铜面具泛着冷光，手里转着枚符牌叮当作响。云初浑身绷紧，那符牌她认得——上个月在玄镜司失窃案现场，唯一留下的线索就是半枚同样的青铜牌。
她护着朝阳慢慢起身："你谁啊？"
"郡主贵人多忘事？"面具人嗤笑，声音像破风箱漏气，"当年在云州街头，要不是我给你碗热粥，你早饿死了。"
云初瞳孔骤缩。十二岁那年流落云州的记忆突然翻涌，可眼前这人的声音、身形，和记忆里那个总穿灰布衫的少年完全对不上号。她还没开口，面具人突然抬手扯下面具。
一张布满狰狞疤痕的脸暴露在火光下，左眼处只剩个黑洞，右脸颊的皮肉翻卷着，连牙齿都隐约可见。朝阳吓得尖叫出声，云初却死死盯着对方下巴那颗红痣——真的是阿淮！
"阿淮？你怎么..."
"怎么成这副鬼样子？"阿淮咧嘴笑，露出半颗金牙，"拜你那位好义父所赐。玄镜司抓我当夜，他们把我泡在药水里整整七天。"他突然逼近，腐肉的气息喷在云初脸上，"知道我怎么活下来的吗？我啃掉了自己两根手指，生生咬断铁链爬出来的！"
云初后退半步撞到石柱，后腰硌得生疼。记忆里总把烤红薯掰一半给她的少年，和眼前这个怪物怎么也重叠不到一起。阿淮举起符牌晃了晃："想要这个？拿玄镜司的镇司之宝'玄镜余烬'来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接着装！"阿淮突然暴喝，铁链"啪"地甩在墙上，碎石飞溅，"七年前玄镜司灭门案，你义父私吞了本该销毁的玄镜碎片！那些东西现在就在你手里！"
云初感觉后背发凉。父亲临终前确实塞给她个檀木匣，说里面是"不该存在的东西"，但她从未打开过。阿淮的手指突然掐上她脖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总往城郊破庙跑。明天日落前，带着东西来换人。"他猛地将云初甩开，转身对暗处挥挥手，"看好她们。"
几个蒙脸人从阴影里窜出，云初刚要反抗，后颈突然一痛，意识渐渐模糊。昏迷前，她听见阿淮对着某个方向低语："放心，玄镜碎片跑不了。"
再次醒来时，云初发现自己躺在城郊破庙的供桌上。月光透过破瓦洒进来，檀木匣就摆在她手边。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天。她颤抖着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半块镜子，镜面漆黑如墨，边缘还凝结着暗红血痂。庙外突然传来乌鸦叫声，她慌忙合上匣子，却没注意到镜面深处，一双猩红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