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在凌晨三点停了。
林浅蜷在酒店飘窗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下一片青灰。
那条神秘短信被她翻来覆去看了十七遍，"你赢了这一局，但游戏还没有结束......"最后一个句号像颗钉子，扎得她后槽牙发酸。
"在想什么？"
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裹着酒店浴袍，发梢还滴着水，水汽漫过她肩头时，林浅才惊觉自己竟没听见浴室门响——这是她觉醒社交洞察力以来，头一次漏掉近在咫尺的动静。
"短信的事。"她把手机递过去，指尖在递出前悄悄蹭了蹭睡裙下摆，"号码查过了，是虚拟卡。"
沈砚接过手机的动作很轻，指腹却重重碾过屏幕边缘。
林浅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极了那天发布会现场陈明远崩溃前的模样。"明天去警局。"他突然转身走向衣柜，西装裤摩擦出沙沙的响，"把所有证据链再串一遍，我让陈特助调了经侦支队近三年的办案记录，他们对这种连环局......"
"沈砚。"林浅叫住他。
男人的动作顿在半空。
窗外的路灯透进来，在他下颌投下一片阴影，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林浅用社交洞察力捕捉过无数次的情绪：孤注一掷的占有欲，此刻正烧得炽烈。
"我不是担心证据。"她走过去，伸手按住他紧绷的后背，"我担心的是......"
"他们不会动你。"沈砚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从昨天发布会结束，我的人就守在你酒店楼下。
车库装了三个摄像头，电梯里的安保系统......"
"沈砚。"林浅踮脚吻他的唇角，"我知道你在准备。"
他的呼吸一滞，指节慢慢松开来，转而扣住她后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林浅听见他心跳如擂鼓，混着窗外渐起的车鸣声，在黎明前的寂静里格外清晰。
警局经侦支队的走廊飘着浓得化不开的咖啡味。
林浅跟着沈砚往里走时，余光瞥见墙上的电子钟：9:23。
三天前她也是这个时间到的警局，当时接待的张警官正咬着半块冷掉的煎饼果子，看见他们就皱起眉头："这种跨市资金链，我们得跟外地分局协调......"
"周队。"沈砚停在办公室门口，"这是补充证据。"
林浅这才注意到他手里多了个黑色U盘。
周队长正低头批文件，抬头时镜片反着光，可当他的目光扫过U盘标签上的"明远集团海外账户IP追踪记录"时，手指明显抖了抖。
"你们......"
"昨天半夜刚截获的。"沈砚把U盘推过去，"刘专家的PS痕迹，张副局长儿子的赌债流水，还有陈明远情妇账户的跨境转账记录——都在里面。"
林浅盯着周队长的喉结。
那是个会在犹豫时上下滚动的腺体，此刻正随着他翻文件的动作越滚越快。
首到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页，那张贴着陈明远签名的"市场调研报告"复印件上，喉结突然卡住了。
"这签名......"
"是他三年前在慈善晚宴签的纪念册扫描件。"林浅开口，声音比预想中稳，"我比对过三十七个公开场合的签名，连笔弧度误差不超过0.5毫米。"
周队长猛地抬头。
林浅看见他瞳孔收缩——这是被说中关键时的典型反应。
她乘胜追击："上周三晚上十点，陈明远在兰心阁见孙老板，孙老板离开时碰倒了红酒杯，酒渍在地毯上晕开的形状，和这份报告复印件右下角的痕迹完全吻合。"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
沈砚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袖口传来。
林浅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文件袋，指节泛着青白。
"小吴。"周队长突然喊了声，"去把张副支叫过来。"
小吴应了声跑出去。
林浅看着周队长摘下眼镜揉鼻梁，这才注意到他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睫毛膏——显然是从家里首接赶过来的。
"你们这证据链......"他重新戴上眼镜，"够立案了。"
沈砚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
林浅抬头看他，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底——那是熬了整宿的痕迹。
她突然想起昨夜他在阳台打电话的背影，西装裤腿沾着雨水，声音压得很低："不管多少钱，把能调的监控全调过来......"
从警局出来时，秋阳正穿过梧桐叶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林浅站在台阶上眯了眯眼，突然被沈砚拉进怀里。
他的西装外套裹住她，带着股淡淡的雪松味，是他常用的须后水。
"刚才在办公室。"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你说兰心阁酒渍的时候，手在抖。"
林浅一怔。
她确实抖了——当她说出"孙老板碰倒红酒杯"时，记忆突然闪回那天她缩在包厢衣柜里的场景。
樟木香混着红酒酸，陈助理的皮鞋尖就在她眼皮底下，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她心脏上。
"但你没停。"沈砚捧起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眼下的青黑，"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浅摇头。
"因为你比自己想象的更强大。"他吻她的额头，"从你在发布会现场站起来的那一刻，从你拍下陈助理电脑照片的那一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林浅摸出来，是苏棠的消息：【陆家嘴西季酒店308，带杯冰美式，姐有猛料】。
"苏棠？"沈砚瞥见屏幕，"她查着什么了？"
"昨天发布会后我联系的她。"林浅把手机收起来，"她说社交圈里总有些见不得光的事，陈明远这种人......"
"我让陈特助派车送你。"沈砚皱眉，"酒店人多眼杂......"
"沈总。"林浅踮脚吻他唇角，"我现在是揭穿明远黑幕的大功臣，谁会在酒店里对我动手？"
他的眉峰还是没松。
林浅看着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银色小盒子，打开是枚纽扣大小的东西："定位器，别在衣领里。"
西季酒店308的门开得很快。
苏棠倚在门框上，香奈儿外套敞着，露出里面酒红色真丝裙，腕间的卡地亚手镯撞出清脆的响："我的林大侦探，冰美式加双份浓缩。"她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目光扫过林浅衣领，"沈砚给的定位器？
那老男人控制欲又超标了？"
林浅被逗笑，把咖啡递过去："说吧，什么猛料？"
苏棠转身走向茶几。
水晶烟灰缸里堆着三根细烟，空气里飘着柠檬草味。
她抽出个牛皮纸袋甩在桌上，封条上印着"XX私人俱乐部会员名录"："明远集团这半年往海外转了七笔钱，每笔都通过同一家离岸公司。"她翻开名录，手指停在某一页，"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黑桃会'的外围成员。"
林浅的呼吸一滞。
她听过"黑桃会"——顶级社交圈里最神秘的地下组织，成员名单比福布斯富豪榜更隐秘，传闻能操控半个金融圈的走向。
"我托巴黎的买手查了。"苏棠点了根烟，吐出来的烟圈裹着她的冷笑，"陈明远上个月飞了趟摩纳哥，和'黑桃会'亚太区负责人共进晚餐。
当时他戴的袖扣......"她指了指名录上的照片，"和这位负责人的胸针是同一系列，蒂芙尼定制的黑桃A。"
林浅的手指按在照片上。
陈明远的笑脸在镜头里显得格外虚假，左眼皮正不可察觉地跳动——这是他说谎时的微表情，她在发布会现场捕捉过。
"所以那条短信......"
"不是陈明远能玩出来的局。"苏棠掐灭烟头，"他就是个被推到台前的棋子。
真正的玩家，现在可能正看着我们呢。"
手机在这时震动。
林浅接起，是沈砚的助理小陈："林小姐，沈总让您回公司。
明远集团刚开了新闻发布会，说要启动滨海新区项目。"
林浅和苏棠对视一眼。
她抓起包往外走时，听见苏棠在身后喊："需要我去挖滨海项目的底吗？"
"先稳住。"林浅回头笑，"我有个老朋友能帮忙。"
回到公司时，王记者的电话己经打过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林小姐，明远的新计划我看了，所谓的'滨海生态城'根本就是圈地噱头！
他们看中的那块地......"
"我要你明天发篇深度报道。"林浅打断他，"重点写资金缺口，写环评报告漏洞，写......"
"我懂。"王记者压低声音，"上次发布会后，有不明人士往我家信箱塞了威胁信。
但现在......"他笑了一声，"我女儿说我上电视的样子像超级英雄。"
林浅握着手机的手松了松。
她望向窗外，陆家嘴的高楼在暮色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其中最高的那栋，顶层的落地窗后有个熟悉的身影——沈砚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西装裤脚随着动作轻晃，像片稳如磐石的礁石。
"林小姐？"王记者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明天早上九点，我让助理把资料传给你。"林浅说，"另外......"她顿了顿，"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林浅打开电脑。
屏幕亮起的瞬间，明远集团的新闻弹窗跳出来：陈明远西装笔挺地站在背景板前，左眼皮又在跳——和苏棠给的照片里一模一样。
她调出社交洞察力捕捉到的细节：他右手无名指的戒指转了三圈，这是他焦虑时的习惯；喉结每隔二十秒滚动一次，说明他在强行压制愤怒；最关键的是，他看向镜头的目光在右上角停留了0.7秒——那里通常是提词器的位置。
"在看什么？"
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浅转身，撞进他怀里。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应该是刚在阳台抽过烟。
"陈明远的新计划。"她把电脑转向他，"他在害怕。"
"我知道。"沈砚吻她的发顶，"我的人查到，他这三天往境外转了两千万。"他的手指划过她后颈，"但更重要的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林浅摸出来，屏幕上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赢了这一局，但游戏还没有结束......"
她的指尖猛地收紧。
沈砚立刻握住她的手腕，低头看清短信内容后，瞳孔骤缩。
"是谁？"他的声音低得像闷雷。
林浅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西装下摆。
窗外的暮色渐浓，陆家嘴的霓虹开始闪烁，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打回去。"沈砚拿过手机，拇指按在通话键上，"我要知道......"
"等等。"林浅按住他的手，"或许......"她抬头看他，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惊讶的坚定，"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沈砚的目光沉了沉。
他突然扣住她的后颈，吻得又急又深，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安都揉进这个吻里。
林浅听见他心跳如鼓，混着窗外渐起的晚风，在暮色里荡开一片涟漪。
手机在两人交握的手中震动。
沈砚松开她时，眼底的暗潮几乎要漫出来："我让陈特助加派了三组保镖。
从现在起......"
"我哪儿也不去。"林浅笑了，"但我们得先解决一件事。"她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新闻，"陈明远的滨海项目，该让他知道......"
"谁才是真正的玩家。"沈砚接完这句话，转身走向办公桌，西装下摆扬起一道利落的弧线，"我让法务部整理好了他近三年的土地审批记录，半小时后发到你邮箱。"
林浅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发布会那天他说的话："该算的账，才刚开始。"此刻她终于明白，所谓的崛起从来不是单枪匹马——当阴影里的星芒与另一片星芒交叠，足以照亮整片暗夜。
手机再次震动。
林浅低头，是苏棠的消息：【滨海项目的环评报告有问题，我让巴黎的朋友查到了......】
她刚要回复，沈砚突然转身："林浅。"
"嗯？"
"今晚搬去我公寓。"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至少......"他的喉结动了动，"等这件事结束。"
林浅看着他泛红的耳尖——那是他紧张时的标志。
她走过去，环住他的腰："好。"
窗外的暮色彻底沉了下去。
陆家嘴的霓虹在玻璃上投下斑斓的光，将两人的影子融成一片。
林浅听见自己心跳如擂，混着沈砚沉稳的呼吸，在这个即将掀起更大风暴的夜晚，谱出一曲属于他们的战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