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码头的风裹着咸湿的潮气灌进林浅的风衣领。
此前胡管家曾告诉林浅，沈慕秋的货轮在1992年停靠过老码头。
她踩着生锈的铁板往深处走，脚边的海带残片被风卷起，啪嗒拍在褪色的"1992"船号铁牌上——和胡管家说的年份分毫不差。
林浅内心不断权衡着，她知道沈砚的担忧不无道理，可三十年前的秘密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她一步步深入。
手机在掌心震了第三下时，她才接起。
沈砚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子："定位显示你在老码头。"
"你查我？"林浅的指甲掐进掌心。
"凌晨两点收到匿名短信，第一反应是报警，不是冒险赴约——这是正常人的逻辑。"沈砚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而你，林浅，你明知道这可能是陷阱。"
潮水漫过石缝的声音突然变大。
林浅望着远处晃动的渔火，那火光在她瞳孔里碎成星子，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沈慕秋的货轮在这里停靠过。"
电话那头静默了三秒。"你怎么知道？"
"胡管家说的。"林浅摸到口袋里那张照片，边角己经被她揉出褶皱，"他还说，我父亲救过我母亲，然后你父亲的船就沉了。"
沈砚的呼吸陡然急促："立刻离开。"
"如果我现在走，三十年前的秘密就永远沉在海底了。"林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沈砚，我要的不是你的保护，是真相。"
电话里传来重物砸在桌面的闷响。"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碰什么！"他的声音发颤，"那些人能让货轮消失，就能让——"
"嘟"的一声，通话被切断。
林浅望着黑屏的手机，海风吹得她眼眶发酸。
她知道自己的决定或许有些冒险，但为了真相，她愿意赌一把。
她数到第十个浪头时，老灯塔的探照灯突然熄灭。
黑暗里只剩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根扎在滩涂上的刺。
林浅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和决心，离开了老码头。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接下来该如何继续探寻真相。
第二天早晨，她推开投行办公室的玻璃门时，前台小周正对着手机窃笑。
见她进来，小周的笑僵在脸上，手指快速划拉屏幕。
茶水间飘来林月的声音，故意放得又甜又脆："我也不想说的，可昨晚路过老码头，真看见浅浅和魏公子并肩走......魏公子还帮她理了头发呢。"
玻璃杯磕在大理石台面的脆响。
林浅扶着门框，看见林月倚在咖啡机前，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敲着马克杯，眼尾扫过围过来的同事："可能年轻人谈恋爱喜欢刺激？
不过魏公子追我三年了，突然转投妹妹......"
"林小姐。"市场部王姐端着咖啡转身，撞见林浅，脸色瞬间发白，"早啊。"
茶水间的窃窃私语像被按了暂停键。
林浅扯出个淡笑："王姐的拿铁拉花真好看，心形都没散。"她越过人群走向工位，能感觉到后颈被十几道视线烫着——林月要的就是这个，用流言把她钉在"插足者"的位置上，再借沈砚的猜忌斩断她的羽翼。
午休时，林浅给魏公子发了消息："下午一点，港汇顶层旋转餐厅，我请你吃鹅肝。"
餐厅落地窗外，黄浦江像条流动的银带。
魏公子的银匙在瓷盘上敲出细碎的响，额头沁着薄汗："浅浅，我......"
"林月让你去老码头拍我？"林浅切鹅肝的动作没停，"她是不是说，只要你拍到我和陌生男人见面的照片，就答应和你约会？"
魏公子的喉结滚动两下。"她说......她说你抢了她的一切，连沈砚都......"
"所以你就当枪使？"林浅放下刀叉，"上周她生日，你送的蓝钻项链，她转手就给了夜店小开当小费——这种事，她没和你说吧？"
魏公子的脸瞬间涨红。"你怎么知道？"
"我查的。"林浅掏出手机，录音键己经亮起红灯，"现在，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林浅结束了和魏公子的对话，心情有些复杂，她决定首接去找沈砚，将事情告诉他。
三小时后，沈砚的办公室里，檀木熏香混着冷白的灯光。
林浅把手机放在他面前，录音里魏公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林月让我去老码头蹲点的，她说要拍浅浅和野男人的照片......"
沈砚的指节抵着太阳穴，指背绷出青筋。"我昨晚......"
"你只是担心我。"林浅按住他要抽回的手，"但下次，别用命令的语气。"
他的掌心覆上来，温度烫得惊人："我让人查林月的账户，她最近频繁给境外账号转账。"
"先处理眼前的。"林浅抽回手，将手机收进包里，"流言该止了。"
回工位的电梯里，林浅的手机弹出快递通知。
前台递来个牛皮纸袋，边角泛着毛边，封口处的火漆印是朵残缺的牡丹——和胡管家铁皮盒里照片的底色花纹一模一样。
她撕开袋子的手在抖。
泛黄的纸页展开时，"林正国"三个大字刺得她眼疼。
最下方的见证人签名栏，"沈砚"两个字力透纸背，像两把淬了毒的刀，扎进她刚放下的戒心里。
窗外的云翳遮住阳光，办公室突然暗了一瞬。
林浅盯着那个名字，喉间泛起铁锈味——原来沈砚说的"别碰"，不是警告，是......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林浅攥紧纸页，指节发白。
她不知道门打开后会面对什么，但有一点很清楚：三十年前的秘密，从来都不是沉在海底，而是藏在离她最近的人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