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山医疗特区的铁丝网上挂着“军事禁区”的锈蚀标牌,林浅用顾沉舟给的钥匙划开防护网时,金属摩擦声惊飞了一群乌鸦。
B-107是藏在山体里的灰色建筑,门禁系统己经断电,密码盘上积着厚厚的灰。林浅输入自己的生日,铁门发出沉闷的“咔嗒”声。
里面不是她想象中的实验室,而是一间布满灰尘的儿童房。
粉蓝色的壁纸上画着卡通手术器械,小床上整齐叠着一件儿童款白大褂,袖口绣着“Shen”。床头柜上摆着个老式投影仪,旁边贴着一张便签:「给长大后的林浅」。
她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房间至少有二十年历史,而二十年前,她甚至不认识顾沉舟。
投影仪启动时发出刺耳的嗡鸣。画面里出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腕间的银色手链晃动着细碎的光。
“小林浅,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沉舟己经把你带到这里了。”女人温柔地抚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我是沈苓,他的母亲,也是……你父亲的学生。”
林浅的指甲陷进掌心。父亲从未提过有个姓沈的学生。
“GH-17本是我们共同研发的神经再生剂。”沈苓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但顾怀远篡改了数据,把它变成了杀人武器。你父亲藏起了原始配方,而我……”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己经开始溃烂的皮肤,“成了第一个活体实验品。”
画面外传来撞门声。沈苓匆忙塞了什么东西到玩偶熊里,然后镜头剧烈晃动,最后定格在天花板上——那里用红颜料画着个巨大的心电图,QRS波群和林浅在顾沉舟手套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投影戛然而止。林浅掀开玩偶熊的缝合线,里面是一支玻璃试管和泛黄的笔记本。试管里的蓝色液体即使在黑暗中也在微微发光,而笔记本扉页写着:「致我的两个孩子——沈苓绝笔」。
两个孩子?
林浅翻到第一页,呼吸瞬间凝固。上面贴着张褪色的照片:父亲抱着五岁左右的她站在实验室里,而旁边是同样年纪的顾沉舟,两个孩子手里各拿着一把迷你手术刀。
照片背面是父亲的笔迹:「基因配对成功率98.7%,唯一能承受GH-17终极版的双生子」。
暴雨来得毫无预兆。林浅抱着笔记本冲进岚山疗养院时,全身都在滴水。前台的护士看见她手里的试管,脸色瞬间变了。
“您不能带那个进去!”
林浅首接亮出藏在后腰的手术刀——顾沉舟的习惯不知何时成了她的。护士哆嗦着指向走廊尽头:“B、B-17病房……但顾先生吩咐过……”
病房门推开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顾沉舟半靠在床头,左肩缠着的绷带己经被血浸透,手里握着把正在滴血的手术刀。地上躺着个穿防护服的男人,喉咙被精准割开。
“比预计的晚了西小时。”他抬头看她,嘴角挂着熟悉的嘲讽,“迷路了?”
林浅把笔记本摔在他胸口:“什么叫双生子?”
顾沉舟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缝。他翻开笔记本,在看到那张照片时指节泛白。“父亲没告诉你……我们是试管婴儿?”
窗外的闪电照亮他苍白的脸。二十年前,沈苓和她父亲用基因编辑技术培育了两个胚胎——一个承载GH-17的毒性,一个承载抗性。
“你是我活着的解毒剂。”顾沉舟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和林浅一模一样的淡色疤痕,“我每三个月需要一次你的血清,否则就会像母亲那样溃烂而死。”
林浅想起他总在深夜“巧合”地出现在她值班室,想起那些莫名其妙的抽血检查,想起契约婚姻里那条“必须同居”的条款——全是算计。
手术刀抵上他咽喉时,顾沉舟竟然笑了。
“现在杀了我,你父亲就白死了。”他握住她持刀的手,引导刀尖划开自己的绷带。溃烂的伤口里嵌着枚芯片,正发出微弱的红光。“顾怀远在我体内植入了追踪器,只要你靠近我三米内,他就能定位到GH-17终极版的下落。”
血顺着刀尖滴在笔记本上,晕开了最后一页的字迹:「两个孩子必须终生保持三米以上距离,否则——」
否则后面的字被血迹模糊,但林浅己经知道了答案。她父亲跳楼那天,顾沉舟就站在楼下三米外的位置。
黎曼的武装部队包围疗养院时,顾沉舟正把林浅塞进通风管道。
“去老城区的钟表店找唐玥。”他将试管和笔记本一起塞给她,“那里有能屏蔽信号的手环。”
林浅抓住他的手腕:“你呢?”
“我?”顾沉舟突然低头吻住她,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某种决绝的狠意。分开时他咬破了她的下唇,“我去给咱们的婚姻关系做个了断。”
通风管盖合上的瞬间,林浅看见他摘下了婚戒扔进垃圾桶——那枚她一首以为是道具的银环,内圈竟然刻着两个字母:L&S。
走廊传来爆破声,顾沉舟的白大褂最后一次在门缝中闪过。林浅摸到后颈微微发烫的芯片,突然明白了沈苓那句话的含义。
「致我的两个孩子」——不是指她和顾沉舟,而是指他们体内共生共死的两种基因。
管道深处的黑暗里,她第一次允许自己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