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站在窗前,目光落在那名护卫递来的账本上,手指缓缓翻开第一页。
纸张略显粗糙,墨迹未干,显然是仓促写就。他一眼便认出“锦云坊”三个字下压着的几个名字——皆是赵尚书旧部,其中一人赫然便是许仲。
“看来他们不只是想毁我们布庄。”林昭低声说道,语气里透着一丝冷意,“他们是想借机搅乱民心,动摇新政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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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京城街头忽然涌出大量百姓,聚集在府衙门前高声喧哗。
有人举着写着“恢复旧制”的木牌,有人扯起白布横幅,喊声震天:“寒门子弟岂能与士族争权!”、“科举改革,害我子孙!”更有甚者竟抬着一口棺材,哭诉自家祖业被新政所毁。
林远刚从书院回来,见此情形大惊,立刻挤进人群,试图劝导。
“诸位父老乡亲,新政并非夺人之利,而是为天下寒门开一条生路!”
一名老者怒目而视:“你这小子懂什么?我儿子原本靠着祖荫能得个县丞职位,如今却被你们那什么‘公平考试’给废了!”
林远皱眉:“可若不改,那些真正有才之人便永远无法出头!”
“有才?”另一人冷笑,“你们这些读书人嘴上说得漂亮,实则不过是夺权罢了!”
人群骚动更甚,甚至有人开始向衙门口投掷石块。
林远心中一紧,正欲再劝,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喝令:
“住手!”
众人回头,只见林昭身着青衫缓步而来,神情冷静,步伐坚定。
他扫视一圈,朗声道:“诸位若真想知道新政为何,不妨听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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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林昭己命人暗中调查谣言源头。
他派了几名心腹弟子潜入保守派府邸,搜寻煽动民众的证据。果然,在一处偏院书房中,发现一封尚未寄出的密信,内容首指新政将导致“民怨沸腾、社稷动荡”。
更令人震惊的是,信末署名竟是一个早己隐退多年的御史——沈文渊。
林昭神色凝重地翻阅信件,脑海中迅速串联起种种线索。
沈文渊曾是赵尚书政敌,按理不应与他旧部联手,如今却突然出手,显然背后另有牵线之人。
“这不是单纯的报复。”他对周怀恩低声道,“这是有人想把水搅浑,让我们疲于应对。”
周怀恩点头:“那我们要如何应对?”
林昭沉吟片刻,道:“先稳住舆论,再揪出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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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在街头的表现让林昭颇为欣慰。
面对愤怒民众,他没有退缩,而是引经据典,讲起科举初衷与历代贤臣出身寒门的事实。又列举新政实施后各地书院招生人数激增、寒门学子崭露头角的实例。
“诸位可知,去年清河州新科秀才中,有一半出自农商之家?”
“他们靠的不是祖荫,而是自己的才华与汗水!”
人群中渐渐有人停下叫骂,开始认真聆听。
林远继续道:“若非新政,这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踏入考场。如今他们考中功名,将来亦可为官一方,造福百姓。”
一位中年书生听得动容,起身拱手:“这位公子所言极是,我愿去讲坛听听详情。”
林远点头致谢,随即转向其他仍在喧闹的人群,继续劝解。
局势终于有所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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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则亲自部署下一步行动。
他在朝中联络几位支持新政的官员,要求彻查煽动民众的幕后主谋。同时安排寒门学子网络在民间广发传单,揭露保守派制造恐慌的手段,并附上真实数据说明新政对民生的积极影响。
短短三日,坊间风向悄然变化。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那些极端言论的真实性,甚至有士绅主动站出来发声支持新政。
然而,就在林昭以为局势可控之时,一份新的调查报告摆在了他的案头。
那是关于“锦云坊”背后的股东名单,其中赫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正是此前负责监管地方书院的“科举监察使”李崇安。
林昭瞳孔微缩。
此人曾在新政初期大力支持监督机制设立,如今却出现在幕后黑手之中。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难怪之前书院执行细则频频出错……是内部出了问题。”
他立刻命人调取李崇安过往所有往来文书,仔细比对时间线,发现他早在半年前便与许仲有过私下通信。
而那封信的落款日期,正好是在林昭巡视清河州期间。
“他们早就在布局。”林昭冷冷一笑,“只等我离开京城,便趁机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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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林昭独自坐在书房内,烛火摇曳。
他望着手中那份名单,眼神愈发凌厉。
“既然你们不愿善罢甘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提笔写下一封信,递给等候在一旁的幕僚。
“送去给锦衣卫指挥使,就说我要查一个人——李崇安。”
幕僚领命而去。
林昭缓缓合上案卷,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
风雨未歇,棋局未终。
他站起身来,披上外袍,走向门外。
“准备马车。”他淡淡吩咐,“我要去一趟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