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镜在怀中震颤不休,镜面上的血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蔓延,仿佛无数细小的血蛭在皮下蠕动。我强撑着被锁链勒得生疼的身体,脖颈处传来阵阵灼烧感,那是铁链上符咒留下的焦痕。目光死死锁住红袍人:“你怎么知道我妹妹的事?”话音未落,殿内三十六盏血灯突然爆开,飞溅的灯油在空中凝成无数细小的镜面,每一块镜面里都映出妹妹最后的画面——她被一团黑雾拖入深井,苍白的手掌徒劳地抓着井沿,指甲缝里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井壁青苔。
“她还活着。”红袍人指尖轻弹,镜中画面如碎玻璃般迸裂,尖锐的裂痕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但在阴间,‘活着’可不意味着安好。”他身后骤然升起一座巨大的青铜罗盘,罗盘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星轨纹路,却被暗红色血渍覆盖。指针疯狂旋转间,罗盘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都用朱砂写就,此刻正泛着不祥的红光,仿佛无数双睁开的眼睛。
突然,罗盘发出刺耳的嗡鸣,一个名字“林青鸢”被血色光芒笼罩,缓缓浮向空中。名字周围缠绕着细小的锁链虚影,锁链另一端似乎连接着某个未知的深渊。红袍人屈指一弹,我的往生镜自动飞出,悬浮在半空与罗盘共鸣。镜中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画面里出现一座阴森的古宅,宅院里长满了血色的曼陀罗花,每朵花蕊中都蜷缩着婴儿大小的人面蜘蛛,它们的复眼折射着幽绿光芒。宅门紧闭,门板上钉满了倒刺,倒刺间缠绕着腐烂的长发。
“这是林青鸢的执念具象化。”红袍人抚过罗盘上的裂痕,裂痕中渗出黑色的液体,滴落在地面腐蚀出坑洼,“她本该在百年前就魂飞魄散,却不知用了什么邪术苟延残喘,如今己成为阴间的毒瘤。你若能带着往生镜去拔除她的执念,我便告诉你妹妹的下落。”说罢,他袖中甩出一道血符,贴在我额头,冰凉的触感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离开酆都殿时,黑袍人再次出现,递来一枚刻着骷髅的令牌。令牌入手刺骨,骷髅眼窝里嵌着两颗凝固的血珠。“遇到麻烦就捏碎它。”黑袍人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他的脖颈处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钻出一只青灰色的蜈蚣,在他脸上快速爬行后又钻入衣领消失不见。幽冥船载着我回到忘川渡口,岸边的雾气突然变得粘稠如血,伸手触碰,雾气竟在指尖凝成细小的血珠,顺着指缝滴落。
狂奔回店,只见满地狼藉,货架上的符咒全部燃烧成灰烬,灰烬中还残留着诡异的人脸形状。收银台后的墙上,用血画着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处嵌着半枚破碎的铜镜。镜面倒映出扭曲的空间,隐约能看见无数只手在黑暗中抓挠。“有人来过。”我蹲下身,捡起一块沾着腐肉的碎玻璃,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嘴角竟挂着诡异的笑容,而那笑容不属于我。更可怕的是,我的脖颈处不知何时多了一圈黑色的指痕,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
突然,天花板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伴随着低沉的呜咽声。抬头望去,无数黑影在天花板上扭曲蠕动,像是被困在夹层里的厉鬼。黑影的轮廓不断变化,时而化作人形,时而变成扭曲的野兽。我抄起桃木剑正要劈砍,往生镜自动飞起,镜面投射出天花板后的景象——十几个被剥了皮的魂魄正在啃食天花板的木板,他们空洞的眼窝里流出绿色的脓水,滴落在地面腐蚀出深坑。这些魂魄的皮肤被整齐地剥下,挂在房梁上,随着阴风轻轻摇晃。
“出来!”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往生镜上。镜面光芒大盛,天花板轰然炸裂,木屑与灰尘纷飞。魂魄们尖叫着坠入店内,他们的身体接触到地面便冒出青烟,像是被高温灼烧。其中一个魂魄手中紧握着半块怀表,表盖内侧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正是林青鸢。但仔细看去,照片上小女孩的眼睛被挖去,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黑色的窟窿。
怀表突然发出清脆的报时声,所有魂魄瞬间静止,他们空洞的眼眶齐刷刷转向我,齐声用尖锐的声音喊道:“棺材……棺材……”便利店的温度骤降至冰点,地板开始龟裂,冰霜顺着裂缝蔓延。一只腐烂的手从裂缝中伸出,抓住了我的脚踝,皮肤下的骨头清晰可见,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和碎肉。更诡异的是,往生镜上的血色纹路突然汇聚成一个人脸,对着我露出阴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