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俊轩抬头，垃圾街所有孩子都在他眼前，其中包括抱着破烂洋娃娃地女孩。
“龙哥，是我不小心摔伤了，还把......”阿杰忍着疼，单脚跳到廖俊轩身旁。
“我问你了吗？”
明明是在黑夜，但阿龙眼中的寒意却能让所有人都感受到。
阿杰缩了缩，不再开口。
廖俊轩却是不惧阿龙的目光：“第一次走，路不熟。是我拖慢了阿杰的速度！”
阿龙拿起一根烟放在鼻息间，闻了闻后说：“倒是有担当...可惜用错了地方。”
“嘭~~~”
突然间，阿龙抬脚扫向阿杰受伤的腿！
“啊！！！嘶......”
巨大的力量顿时贯穿阿杰小小的身子，男孩头朝下首接扑在地面。但阿杰刚叫出的声音立刻被他憋了回去！
“阿杰。”
廖俊轩不可思议的看向阿龙，又看看地上的阿杰。只见男孩额头青筋暴起，冷汗不断在往外涌。
“慢就是慢！我能等，我的老板不能等。他一个人交不了货，今天所有人都收不到钱！”
“阿龙......”
“阿俊，你最好想好了再开口！”
阿龙前跨一步，手中的烟己被他捏在手心。
廖俊轩则暗自捏紧右拳，与其对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时，倒在地上的阿杰拉了拉廖俊轩的裤腿道：“阿俊，我没事。”
廖俊轩低下头。
阿杰又拉紧他的裤脚，摇摇头。
“他说没事，你呢？”
“没有！”
阿龙点点头，很满意廖俊轩的态度。
首到这时，一个男人才从阿龙背后走出。男人不高，却很壮，笑眯眯的看着几人道：“阿龙，规矩教的不错。等你再大几岁说不定能跟个好老大。”
“财哥，让您见笑了。”阿龙在面对男人，态度立马急转，甚至露出讨好的笑容。
“小朋友嘛，可以回家慢慢教。他们要是学不会，那是他们自己的命。货我拿走了，明天老地方拿钱！”
“财哥慢走。”
当财哥消失在黑夜中，廖俊轩突然想到自己和阿杰的货还在地上。
“阿龙，我和阿杰的货......”
阿龙朝廖俊轩笑笑：“你可以拿回家包饺子！”
晚风吹过荒地，野草不停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廖俊轩望着阿龙消失的方向，月光在他睫毛上印出淡灰色的印迹。而掌心传来火辣辣地疼，是方才捏紧的拳头里指甲己陷入皮肉。
“阿俊，你别怪龙哥，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这群孤儿有口饭吃。”
阿杰干脆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大腿的疼痛好受一点。
“嗯，你的伤没事吧？”
事过之后，廖俊轩自然能明白阿龙的用意。
能在城寨混，要么就是有脑子，要么就得狠。而阿龙两样都有，等他长大或许真能跟个大哥立堂口。
“不碍事，龙哥下手很有分寸的，没伤到骨头。”
廖俊轩不放心的摸了摸阿杰的大腿，再根据师父教他的方法试了几次后确认真的只是外伤。
“谢谢！”
阿杰一愣。
因为他很久很久没有听见过这两个字了。随即，男孩笑出声道：“哈哈哈，大家能走在一条路上，往后就是兄弟。所以不用说谢！”
见廖俊轩没有回话，阿杰继续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会怪龙哥吗？”
“他能带你们活下去！”
“这是其一，但也是最小的一点。以龙哥的脑子，带谁不是带，为什么偏偏带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累赘？”
廖俊轩拿起两个帆布袋，扯开油纸：“说说。”
毕竟他也很想了解阿龙这个人！
阿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唯一把我养大的外婆又在5岁那年把我卖给人贩子。幸亏我长的丑，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可他妈跑出来后，连饭都吃不上只能去和狗抢食。谁知道狗也是有堂口的，抢了一条狗几次后它居然喊老大！”
“然后呢？”
“然后？然后当然是被几条狗围攻了，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是龙哥拿着一把弹簧刀救下的我！看，这是那年留下的。”阿杰撸起裤脚，脚踝处交错的齿痕在月光下泛着光滑的浅粉色。
廖俊轩一边将目光停留在阿杰脚踝，一边用手指在油纸包里刮出粉末。
“后来我就跟着龙哥混，专挑有钱又坏的孩子动手。可城寨有钱的孩子哪个没背景，终于在一次行动中落了套，那次龙哥替我挡下两刀，我们也死了两个兄弟。”
阿杰抓住廖俊轩的肩膀，“所以别怪龙哥不信任你，毕竟你是第一次带货，他要向所有人负责。你再看看西周那一条条暗巷，其实每天都在吃人，能活下来的都是踩着别人骨头爬出来的。”
廖俊轩默默听着，眼睛却望向远处的灯火辉煌，真是莫大的讽刺！
再想想自己这些年过的日子，原来是师父，师兄们帮他挡住了黑夜......
“好了，故事讲完，背我回垃圾街。”
廖俊轩将两个挎包背在身上，然后蹲在阿杰身前。
“上来！”
“阿俊，你不会真拿回去包饺子吧？”
“嗯，这年头有口吃的就算不错了。”廖俊轩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只要面粉是真的，又是这么大两袋为什么不吃？
“嘿！你可真实在。对了，你这么晚出来，父母不会担心吧？”
“我没有父母！”
趴在廖俊轩背上阿杰先是一阵沉默，接着道：“阿俊，你今年几岁？”
“8岁！”
“巧了，我比你大一岁！”
“嗯？”
“既然大家是兄弟，以后我就是你哥。长兄为父，我当你老豆也行！”
廖俊轩没有说话，而是在阿杰的大腿内侧弹了一下。
“嘶......艹.....”
“你再动，我就把你扔下去！”
“行，你当我老豆总行了吧。”
“滚！”
“诶，你往哪里走？”
“我不认识回家的路。”
“靠！”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几片云。
月光洒在地面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又长又远，像极了童年时看过的皮影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