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医院的走廊比白日里安静了许多,偶尔有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过。
李浮生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呼吸平稳,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
李尽歇守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丝苏醒的迹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的往下栽。
就在她快要抵挡不住困意,头垂下去的瞬间,一道带着几分戏谑的男声在安静的病房内响起。
“啧,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她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而狂跳不止。
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贺礼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病房门口,斜倚着门框,双臂环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的黑色丝绒套装,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白,那张可爱精致的脸上,淡妆恰到好处,添了几分美。
李尽歇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你怎么进来的?”她记得自己明明反锁了门。
贺礼挑了挑眉,迈开长腿走了进来,顺手将门重新关好。
他拉过房间里另一把椅子,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姿态随意。
“我想来,还不是轻而易举。”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李尽歇的眉头蹙得更紧,心里对他这种神出鬼没的行径越发警惕和不悦。
贺礼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目光在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略显憔悴的脸上停留片刻。
“被吓到了?”
他开口询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关心”,但眼底的兴味却丝毫未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想在他面前露怯。
转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病床上的李浮生,语气不冷不热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这人不是应该在家里享受他的清闲时光吗?
贺礼似乎对她这种刻意的冷淡并不在意,反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来看看我未来的小舅子,不行么?”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轻佻。
李尽歇听到“小舅子”三个字,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贺礼,我警告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哦?”贺礼尾音上扬,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有些炸毛的样子,“我哪里胡说八道了?”
李尽歇咬了咬后槽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他争辩这些,只会让自己更生气。
她索性不再理他,重新看向李浮生。
病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医疗仪器发出的轻微滴答声。
过了一会儿,贺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带着几分压抑的火气开口:“不提还好,一提就有气。”
“你自己算算都几天没回家了?搞得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
李尽歇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怎么?想我了?”
贺礼被她这句反问噎了一下,脸颊有些发烫,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
“谁想你了,别自恋。”
“你不用跟盯贼似的盯着我。”她闷闷地说了一句。
贺礼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些,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危险的诱惑。
“我盯贼可不是这么盯的,你想见识一下吗?”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我没功夫跟你闲扯,等他醒了我会回去的。”
他双手抱胸,往椅背上一靠,声调也高了些:“喂。”
“刚刚我好歹帮你弟弟抓到了害他的凶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李尽歇听到这话,猛地转过头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你说什么?凶手?”
“你抓到的?”
贺礼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不然呢?你以为警察的效率有那么高?”
“是谁?”她急切地追问。
贺礼看着她焦急的模样,慢悠悠地开口:“不知道,还没等我问出什么那个人就自杀了。”
“怎么?不信?”
“刚刚的事,谢谢你。”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一些,“但这并不能改变我对你的看法。”
贺礼闻言,脸上的笑容敛去几分,眼神也变得有些让人看不懂。
“那你对我是什么看法?”
李尽歇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又不在乎。”贺礼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嘴硬的意味,“在你心里,可不早就把我定义为一个坏人了吗。”
他的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李尽歇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她最终还是把这句话还给了他。
贺礼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忽然嗤笑一声,站起身。
“行,我好心当驴肝肺。”
他理了理自己丝绒外套的衣领,动作优雅,语气却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懊恼,“白瞎本兔子的一片好心。”
说完,他转身就朝病房门口走去,没有丝毫留恋。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贺礼走到门口,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李浮生平稳的呼吸声和仪器的滴答声。
李尽歇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望着贺礼离开的方向,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这个人,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
时而像个恶劣的纨绔子弟,以戏弄她为乐。
时而又像个深不可测的危险人物,谈笑间就能决定他人的生死。
刚刚那一瞬间,他语气里的委屈,是她的错觉吗?
谁知道他真正的面目是什么样的。
李尽歇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开,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李浮生身上。
不管贺礼是什么样的人,眼下,照顾好弟弟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