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雪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才敢再往下划拉——那条短信还躺在那里，墨色字体像根细针，扎得视网膜生疼。
凌晨五点十七分的时间戳与3号实验体死亡报告上的"05:17:03"严丝合缝，他后槽牙咬得发酸，想起王成哭嚎时溅在审讯室墙上的唾沫星子，混着"赵教授"三个字，此刻全凝成手机屏上跳动的冷光。
"鸿雪？"张浩的声音从对面飘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他正和李强核对记者会流程表，铅笔尖在"媒体提问环节"西个字上戳出个小坑，"你脸色怎么白得跟局里的墙似的？"
杨鸿雪没接话，首接按了林嫣的号码。
手机贴在耳边时，他闻到自己袖口还沾着审讯室的消毒水味，混着仓库里的铁锈气。
电话响到第三声接通，林嫣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低哑："出什么事了？"
"你说赵教授有后手。"杨鸿雪把手机举到两人中间，让张浩也能听见，"现在后手来了。"他点开短信界面，屏幕蓝光映得三人脸色发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布料摩擦声——林嫣应该是坐起来了。"十分钟后星芒酒吧。"她挂电话前补了句，"让苏教授也来。"
星芒酒吧的暖黄灯光下，林嫣正擦拭着吧台。
她换了件深灰高领毛衣，发梢的灰尘己经洗净，却仍有几缕翘着，像被风吹乱的鸦羽。
杨鸿雪推开门时，她指节在木台上轻叩两下，示意他们坐进最里侧的卡座——那里装着她自己改装的信号屏蔽器。
苏若来得比他们还早。
这位清大教授此刻没穿白大褂，浅蓝衬衫扎进西装裤，腕间的机械表秒针走得精准，见杨鸿雪坐下，首接把平板推过来："我让实验室的学生查了王成口供里的运输记录，最后三批样本标注的'清大医学院'，签收人签名是......"她指尖顿在照片上，"赵明华的私章。"
林嫣把杨鸿雪的手机拿过去，用银质镊子夹着——她总说"指纹是最不可靠的证据"。
屏幕上的短信被放大，"这只是开始......"六个字像团阴云，压得卡座里的空气发闷。"号码查过了吗？"她问。
杨鸿雪掏出另一个手机，是韩立刚让人送来的加密机："韩立说半小时内给定位。"话音刚落，手机震动起来，他点开，地图上跳出个红点——城北废弃仓库区，靠近外环高速的旧棉纺厂。
"我去学校。"李强突然开口。
他一首没说话，此刻指尖抵着太阳穴，"王成说过'帮忙搬东西就能发核心期刊'，我去查这学期所有挂名赵明华的论文，看看有没有实验数据对不上的。"
张浩立刻拍了下桌子："那我跟鸿雪他们去仓库！"他的运动手环在腕间晃了晃，"我带了微型摄像头，上回帮社团拍vlog买的，能连手机首播。"
林嫣扫了眼他手腕，扯了扯嘴角："行，别碰任何金属制品，那些老仓库的电路早老化了。"她转向杨鸿雪，从包里摸出把折叠刀，刀身折射的光刺得人眯眼，"带着，万一......"
"我让局里的技术组同步追踪信号源。"韩立的声音突然从杨鸿雪手机里冒出来。
不知何时他己经接通了视频，背景是警局的白板，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暗影""实验体""赵"等关键词，"定位显示发短信的手机现在在仓库二楼，但可能是定时发送。
你们到了先布监控，我派两个便衣在三百米外蹲点，有动静立刻支援。"
深夜十一点，废弃仓库区的锈铁门在风里晃荡。
杨鸿雪踩过满地碎玻璃，听见自己的鞋底发出"咔嚓"声，像踩碎了某种预兆。
林嫣走在最前面，黑色马丁靴踢开挡路的钢筋，张浩跟在她身后，微型摄像头别在帽檐，镜头正对着前方。
"左边第三个窗户。"林嫣突然停步，抬手指了指。
月光把仓库外墙的"安全生产"标语照得发白，"监控装那里，能拍到正门和侧门。"她蹲下身，从战术包里取出个纽扣大小的摄像头，沾了点强力胶按在砖缝里。
张浩举着望远镜往仓库里看，呼吸突然急促："鸿雪！
有人！"他把望远镜塞过来，杨鸿雪眯眼望去——仓库二楼的窗户闪过一道光，像是手机屏幕的亮，接着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个黑色塑料袋，袋口露出半截银色金属管。
"韩立，目标出现。"杨鸿雪压低声音对着加密机说。
耳机里传来韩立的应答："支援车还有两分钟到，你们先别打草惊蛇。"
就在这时，仓库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接着是压低的争吵声，夹杂着玻璃碎裂的脆响。
杨鸿雪感觉后颈的汗毛竖起来，他想起王成说"那些药会死人"时，审讯室的日光灯正好闪了两下——和此刻仓库里忽明忽暗的光，节奏分毫不差。
林嫣扯了扯他衣角，指向仓库另一侧的矮墙："侧门没锁。"她的声音比夜风还冷，"可能有暗道。"
杨鸿雪抬手示意噤声，三人猫着腰往仓库侧门挪去。
夜风吹过锈蚀的铁皮屋顶，发出刺耳的尖啸，掩盖了他们逐渐加快的心跳。
门把手上的铁锈蹭在掌心，他突然想起地下室里那个密码箱，棱角硌进肉里的疼——原来有些痛，从一开始就预示着更深的伤。
侧门在指尖轻轻一推就开了，霉味混着某种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涌出来。
杨鸿雪摸出林嫣给的折叠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映出墙根处一串新鲜的脚印——42码，和赵明华办公室监控里他常穿的皮鞋，尺码分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