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酒吧二楼的包间里,暖黄的壁灯将文件边缘照出模糊的光晕。
杨鸿雪把密码箱放在橡木桌上时,金属扣与木纹碰撞出轻响,惊得对面的苏若抬了抬眼。
她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还沾着刚才拆封时的碎胶,"先看电子设备。"
监控主机的硬盘灯在暗格里忽明忽暗,杨鸿雪插好数据线,屏幕跳出的瞬间,后槽牙重重咬在一起。
3号实验体的心率曲线像被撕碎的纸片,在凌晨两点十七分骤然坍缩成首线——和王成失踪那晚的时间分秒不差。
他想起仓库墙根那片带血的纱布,想起王成手机里最后一条定位在"晨曦生物"后门的消息,喉结滚动两下,"他们用活人试药,王成可能......"
"不只是试药。"苏若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她抽出一份财务报表,红笔圈出的数字在纸页上烧出洞来,"这几笔跨境转账,名义是学术交流,实际进了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
赵明华的账户只是中转,真正的资金链连到'暗影'。"她翻开另一份协议,"还有这个,他们用假论文申请国家专项基金,实验数据全是从这些监控里剽窃的。"
杨鸿雪的指甲掐进掌心,痛感顺着神经窜到太阳穴。
他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遇见的老人,对方指着赵明华的论文说"数据不对"时浑浊的眼睛;想起自己为了证明清白熬夜查证的三百个小时——原来所有漏洞都是他们故意留下的诱饵。"必须让警察看到这些。"他抓起手机,拇指在通讯录里停在"韩立"两个字上,"但得确认他的卧底身份可靠。"
"我联系过经侦的老同学。"苏若抽出一张盖着公章的证明推过来,"韩立的警官证编号是真的。"她的钢笔尖在"突击时间"一栏顿了顿,"今晚十一点,他们需要现场人证。"
手机在杨鸿雪掌心震动,韩立的号码跳出来时,他深吸一口气接起。"杨同学。"电话那头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我在局里看了你们拍的监控截图,王成的脚印和仓库里的拖拽痕迹吻合。"停顿两秒,"但要端掉整个网络,得有个现场抓捕。"
"我去。"杨鸿雪脱口而出,余光瞥见苏若猛地抬头。
他按住发颤的手背,"我认得晨曦的几个实验室位置,林嫣的人能定位他们的运输路线。"
"不行。"苏若的钢笔"啪"地摔在桌上,"你是关键证人,万一......"
"教授。"杨鸿雪弯腰捡起钢笔,金属笔帽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王成是我室友,那些实验体里可能还有其他学生。"他想起张浩昨晚碰倒矿泉水时发红的眼眶,想起李强沉默着收拾湿掉的文件——他们都该有个答案。
电话里传来翻纸声,韩立的语气松了些:"凌晨一点,晨曦仓库会有一批'实验样本'运出。
你带林嫣的人在后门接应,我们从正门突入。"
挂掉电话时,窗外的月亮己经爬过对面楼顶的广告牌。
杨鸿雪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抬头正撞见苏若盯着他手臂上的旧伤——那是上次跟踪赵明华时被车刮的。"我会穿防弹衣。"他扯了扯衣领,试图缓和气氛,"再说,不是还有你整理的证据链吗?"
苏若没接话,只是把整理好的文件按时间顺序码成三摞,最上面那一摞压着张便签:"若遇突发,按第三页紧急联络方式找我。"她收拾电脑包时,金属搭扣撞在桌角,"明早八点,带所有人来酒吧开会。"
晨曦仓库的铁皮门在凌晨一点零三分被撞开时,杨鸿雪正猫在拐角的货车后面。
林嫣的黑色风衣在夜风里猎猎作响,她对着耳麦说了句"动手",远处的警笛应声炸响。
他看见王成从仓库侧门冲出来,脸上沾着血,怀里还抱着个带锁的铁皮箱——和他们在地下室找到的监控主机同一款。
"王成!"杨鸿雪喊了一声,对方脚步顿了顿,转身时眼里的惊恐让他想起大二冬天,王成因为挂科蹲在宿舍楼下哭的模样。
但下一秒,王成举起箱子砸向追来的警察,杨鸿雪冲过去时,皮鞋跟卡在碎砖缝里,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抓住他!"韩立的声音从身后炸响,几个便衣警察扑上去时,王成突然尖叫:"是赵教授让我干的!
那些药......那些药会死人的!"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外,杨鸿雪看着王成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抱头。
韩立把监控截图拍在桌上时,他的肩膀开始发抖;苏若整理的转账记录摊开时,他的指甲抠进了木桌缝;当播放3号实验体的死亡录像时,他突然崩溃大哭:"我只是想拿奖学金......他们说只要帮忙搬东西,论文就能上核心期刊......"
凌晨五点,第一缕阳光透过局里的百叶窗照进来。
韩立揉着发红的眼睛递来一份笔录:"王成供出了暗影在高校的联络人名单,我们己经布控。"他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地图,"晨曦的实验室、暗影的资金账户,今早都会被查封。"
杨鸿雪接过笔录时,指尖扫过"实验体57号 王成"的备注,喉头发紧。
林嫣靠在门边转着车钥匙,发梢还沾着仓库里的灰尘:"我让人查了运输路线,最后几批样本是从清大医学院运出的。"她冲杨鸿雪挑了挑眉,"你那位赵教授,可能还有后手。"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时,杨鸿雪正和张浩、李强核对接下来的记者会流程。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未知号码,只有一行字:"这只是开始......"
走廊的穿堂风灌进来,吹得笔录纸页哗哗作响。
杨鸿雪望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时间,凌晨五点十七分,和3号实验体的死亡时间分秒不差。
他想起地下室里那个霉味弥漫的夜晚,想起密码箱棱角硌在掌心的疼——他们以为撕开了冰山一角,可现在看来,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