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雪的指腹刚蹭到侧门门把手上的铁锈，后颈就泛起一层薄汗。
门轴在推的瞬间发出细不可闻的"吱呀"声，霉味混着刺激性的化学药剂味猛地灌进鼻腔——那气味像极了实验室里失效的福尔马林，却多了股焦糊的硫磺味。
林嫣的马丁靴尖先探了进去，她侧着身，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战术包上，那里装着她私藏的防狼电击器。
"三秒。"她背对着杨鸿雪比了个手势，意思是确认门内无触发式警报。
张浩的帽檐摄像头微微晃动，他喉结滚动两下，压低的呼吸声通过微型对讲机传到杨鸿雪耳麦里："鸿雪，我听见脚步声......在二楼。"
杨鸿雪摸出折叠刀的动作几乎与心跳同步。
刀刃弹出时的轻响被仓库内的风声吞掉大半，他借着月光瞥见墙根那串42码的脚印——鞋跟处有个月牙形的磨损，和赵明华常穿的手工皮鞋底纹分毫不差。
这让他想起上周在教授办公室偷拍到的报销单，"晨曦生物"的药品采购单上，签字栏龙飞凤舞的"赵明华"三个字，此刻正随着心跳在视网膜上跳动。
"保持三角队形。"杨鸿雪捏了捏耳麦，脚尖避开地上的碎玻璃。
仓库内部比外头更暗，只有角落两盏老式工矿灯晃着昏黄的光，照出几个移动的影子。
最前排的影子弯下腰，金属碰撞声响起——是搬箱子。
林嫣突然抬手，食指竖在唇间。
杨鸿雪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靠墙的木栈板上堆着十几箱货物，最上面那箱的封条没粘牢，露出半截标签。"晨......曦"两个字被阴影遮了一半，但杨鸿雪认得那个烫金的logo——和王成在审讯室里画出的"暗影"组织外围企业标志，右下方的小太阳图案完全重合。
他摸出手机的动作几乎是条件反射。
镜头对准标签的瞬间，张浩突然拽了拽他衣角。
顺着室友发抖的手指看过去，二楼栏杆后闪过一道黑影，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地面，在杨鸿雪脚边投下晃动的光斑。
"他们有巡逻。"林嫣的声音像浸了冰碴，"每三分钟一趟。"她之前在酒吧调看仓库区监控时记下的规律此刻派上用场。
杨鸿雪快速计算时间：上一趟巡逻是十一点十七分，现在十一点十九分三十秒——还有一分半钟安全窗口。
手机快门刚按下第三张照片，仓库顶层的日光灯突然"轰"地全亮了。
刺目的白光里，六七个穿黑色制服的保安从二楼楼梯口冲下来，每人手里都握着改装过的电击棒，最前面那个的腰间还别着把黑黢黢的手枪。
"别动！"带头的保安吼了一嗓子，电击棒在掌心爆出噼啪的蓝弧。
杨鸿雪感觉后槽牙都咬酸了——他们暴露了。
是张浩的摄像头反光？
还是侧门没关好？
他迅速扫过周围：左边是堆着废铁的角落，右边是通往二楼的铁梯，正前方的保安己经形成半包围。
林嫣的战术包拉链被她扯得哗啦响，里面除了电击器还有防狼喷雾，但面对六个人......
"韩立！"他对着耳麦低吼，"我们在仓库中央，有武装保安！"
耳麦里传来子弹上膛的脆响："支援组己经翻墙，三十秒后到位。"韩立的声音带着硝烟味，杨鸿雪甚至能想象到他猫在仓库后巷的货车顶，狙击枪瞄准镜正锁定带头保安的胸口。
"跑！"林嫣突然扑过来，拽着杨鸿雪往废铁堆里钻。
张浩被她推得踉跄，帽檐摄像头歪到一边，画面里全是晃动的鞋尖。
保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电击棒的弧光在眼角扫过，杨鸿雪能闻到焦糊的臭氧味，混着自己剧烈的喘息。
"砰！"
一声枪响惊得所有人顿住。
是韩立开的枪——子弹擦着带头保安的耳朵钉进墙里。
保安们下意识抬头看二楼，杨鸿雪趁机拽起张浩往侧门跑。
林嫣落在最后，她摸出防狼喷雾对着追得最紧的保安眼睛一按，那人捂着眼睛惨叫，撞翻了旁边的木箱。
"这边！"张浩突然喊了一嗓子。
杨鸿雪顺着他的指向望去，侧门边不知何时多了辆装货的小推车，上面堆着三个贴着"废弃试剂"标签的纸箱——和他们刚才拍的"晨曦"箱子一模一样。
他咬了咬牙，拽起两个箱子就跑，林嫣扛起第三个，三个人的影子在灯光下拉得老长。
外头传来警笛的尖啸。
韩立的声音再次响起："警车堵住正门了，你们从侧门出来！"杨鸿雪撞开侧门的瞬间，晚风卷着碎纸片扑在脸上，他看见两辆闪着警灯的面包车停在三十米外，几个便衣举着枪冲过来。
保安们的叫骂声被警笛声盖过，有人开始往仓库里退，但己经来不及了。
"星芒"酒吧的后巷飘着啤酒花的香气。
杨鸿雪把箱子往吧台上一放，林嫣立刻抄起开瓶器划开胶带。
纸箱里的东西让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最上面是一沓盖着"晨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公章的文件，标题是《关于竞赛生体测异常数据的处理方案》；下面压着几个银色的移动硬盘，其中一个的标签上写着"2023省化学竞赛实验记录"。
"赵明华把竞赛生当小白鼠。"杨鸿雪捏着一份体检报告，上面"肝功能异常""造血功能损伤"的诊断结果刺得眼睛生疼。
王成在审讯室里说的"那些药会死人"突然在耳边炸响——原来"药"是实验试剂，"死人"是被隐瞒的医疗事故。
林嫣把移动硬盘插进吧台的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段监控录像跳了出来：画面里是间实验室，穿白大褂的陈东正把试剂注射进实验鼠体内，而背景里闪过的，是苏若教授实验室的标志性蓝色窗帘。
"他们黑了苏教授的实验室。"杨鸿雪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苏若的微信："看到新闻了，仓库的事我大概猜到了。
需要我现在过来吗？"
他望着吧台上摊开的文件和闪着蓝光的硬盘，突然想起仓库里那串42码的脚印。
赵明华不可能只手遮天，"晨曦"背后的"暗影"组织，到底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
"过来吧。"杨鸿雪回完消息，抬头正看见林嫣把最后一份文件拍进手机。
窗外的月光爬上吧台，照出硬盘上未干的锈迹——那是从仓库带出来的，属于某个更大阴谋的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