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雪的皮鞋跟在雪地上碾出细碎的咯吱声，越靠近星芒酒吧，心跳越沉。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上回在酒吧查线索时，林嫣说"消息在酒里也在酒外"，可这条匿名短信来得太巧，恰在他们即将收网的节骨眼。
巷口的路灯被雪雾浸得发虚，那个裹着红大衣的身影却像枚钉子，牢牢钉在酒吧橡木门前。
林嫣的发梢凝着冰晶，睫毛上也沾了雪，见他走近，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细纹清晰："短信是我发的，但人不是我约的。"
杨鸿雪的脚步顿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风卷着雪粒子灌进领口，他摸了摸兜里的打火机——王磊的纸条还在夹层里，字迹被他反复得发毛。
三天前在旧仓库捡的打火机，当时只当是线索，现在想来，或许早有伏笔。
"包厢在二楼最里面，暗门从吧台左侧数第三块地板下开。"林嫣转身推门，皮靴跟敲在青石板上脆响，"我让人清了场，隔音棉新换的，连酒杯碰响都传不出去。"她侧过脸，耳坠在雪光里晃了晃，"但你最好别信我。"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得杨鸿雪后颈发紧。
他跟着她穿过酒吧大厅，原木吧台后空无一人，音响放着沙哑的爵士乐，唱的是"危险在黎明前最甜"。
二楼转角的壁灯突然闪了两下，林嫣停步，从手包里摸出钥匙，在墙缝里转了半圈，木板"咔"地凹进去一块，露出仅容一人的窄梯。
"到了。"林嫣在梯顶推开门，暖黄的壁灯应声亮起。
包厢不大，深棕皮质沙发占了半面墙，茶几上摆着未拆封的威士忌和两只水晶杯。
她指了指沙发对面的单向镜："监控在镜后，我拆了。"说罢退到门边，大衣下摆扫过地毯，"半小时后有人来，他说自己叫王磊。"
门合上的瞬间，杨鸿雪的后背贴上沙发。
他摸出U盘在指间转，金属凉意透过指纹凹痕渗进皮肤——里面是赵明华和境外账户的转账记录，是暗影组织倒卖学术专利的铁证。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他没接，张浩的消息弹出来："老陈说监控调出来了，赵明华上周三半夜进过生物楼地下实验室。"
墙上的老式挂钟敲了十下。
杨鸿雪数到第三声时，门被推开条缝。
进来的人戴黑色毛线帽，墨镜压得低，下巴裹着深灰围巾，只露出半张泛青的脸。
他反手锁门，贴着墙滑到杨鸿雪对面坐下，喉结动了动："杨同学，我是王磊。"
杨鸿雪的手指在茶几上敲了两下——这是他们约的暗号。
三天前打火机里的纸条写着："明晚十点星芒，敲三短一长，我有暗影内鬼名单。"他敲了三短，停半秒，又敲一长。
对方面纱下的嘴角动了动："对了。"
"我在经侦支队三年，专门盯学术犯罪。"王磊摘下墨镜，左眼下方有道月牙形疤痕，"暗影的账走得太干净，首到三个月前，有人往我抽屉塞了张照片——赵明华和境外猎头在日内瓦酒店的合影，背景里有蜘蛛挂毯。"他从内袋摸出个牛皮信封，推过茶几，"内鬼是刑侦大队副队长周正，他每个月十五号晚十点会去城南老码头，用防水袋装资料给暗影的人。"
杨鸿雪的呼吸顿住。
他想起上周三在图书馆，老周头说看见赵明华和"穿警服的高个"在角落抽烟——周正身高一米八五，警服肩章是两杠三星。
信封里掉出张照片，周正背对着摄像头，手里的防水袋露出半截，印着"清大生物实验室"的logo。
"他们察觉你们在查了。"王磊突然攥紧茶几边缘，指节发白，"今早我去局里，周正的人翻了我储物柜。
要不是我提前把备份存在你上次捡的打火机里......"他盯着杨鸿雪兜里鼓起的形状，"那打火机是我故意落在仓库的，就等你这种肯硬磕的学生。"
杨鸿雪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系统刚激活时，在厕所背公式被李欣怡嘲笑"学渣装什么"，想起第一次考年级前十时张浩拍他肩膀说"兄弟你开了挂吧"，想起苏若把他拉进实验室时说"你眼里有火，和当年的我一样"。
现在这团火越烧越旺，烧得他手指发烫，他抓起笔在手机备忘录上速记："周正，老码头，每月十五，防水袋。"
"他们原定后天动手。"王磊突然起身，围巾滑到脖颈，后颈处有块淡青色印记——是蜘蛛刺青的轮廓。
杨鸿雪的瞳孔缩了缩，王磊却像没察觉，抓起帽子扣在头上，"赵明华的演讲改到明晚七点，地点不是大礼堂，是......"他的手机突然震动，看了眼屏幕，脸色骤变，"我得走了。"
"等等！"杨鸿雪扯住他手腕，"你的安全......"
"我早把证据发给陈院士了。"王磊甩开他的手，指节重重敲了敲单向镜，"林嫣的酒吧有两条逃生路，左边通巷子，右边通地下车库。"他拉开门，冷风灌进来卷走半张纸条，"明晚六点，老地方集合。"
门"砰"地关上。
杨鸿雪捡起地上的纸条，上面是潦草的字迹："地点在生物楼负一层，密码0723。"他摸出手机拨通张浩的号码，铃声刚响半声，李强的消息弹出来："老陈说大礼堂的布控取消了，赵明华的助理刚在群里发通知，演讲改到明晚七点。"
"改哪了？"杨鸿雪对着手机喊，指腹碾过纸条上的"生物楼负一层"。
"没说具体地点！"张浩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苏老师在查学校场地申请记录，她说负一层实验室上周被赵明华用项目名义包了！"
杨鸿雪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抓起茶几上的威士忌灌了一口，辛辣从喉咙烧到胃里。
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路灯在雪幕里晕成模糊的光斑，像极了三年前苏若给他看的新闻照片——那个走私团伙主犯后颈的蜘蛛刺青，和王磊后颈的淡青印记，轮廓分毫不差。
手机在这时再次震动，是苏若发来的定位："生物楼负一层实验室，门禁密码0723。"
杨鸿雪盯着屏幕，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王磊临走前泛红的眼尾，想起林嫣说"别信我"时睫毛上未落的雪，想起茶几上还剩半杯的威士忌，酒液里浮着片没化的雪——那是他推门时带进来的，现在正在缓慢下沉。
"所有人，立刻来星芒酒吧。"他按下发送键，站起身时带倒了威士忌杯，琥珀色酒液在地毯上洇开，像滩正在扩大的血。
窗外的雪突然大了，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玻璃，发出沙沙的响。
杨鸿雪走到单向镜前，指尖贴上冰凉的镜面——镜后是空的，林嫣确实拆了监控。
可他总觉得，有双眼睛正透过某个他没发现的缝隙，盯着他手机屏幕上的定位，盯着茶几上摊开的内鬼名单，盯着他兜里那张写着"生物楼负一层"的纸条。
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一下。
杨鸿雪摸出打火机，用指甲挑开夹层——王磊的纸条还在，字迹被酒气浸得有些模糊。
他突然想起系统第一次激活时的提示音："检测到宿主强烈求胜欲，学霸系统启动。"可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战场不在考场，而在这些见不得光的角落，在那些藏着刺青的后颈，在那些改了又改的演讲时间里。
手机又震动了。
是李强发来的消息："老陈说周正今晚八点去过生物楼，待了二十分钟。"
杨鸿雪抬头看向窗外。
雪幕里，有辆车缓缓停在酒吧巷口，车灯扫过玻璃，在墙上投下两道惨白的光。
他数着秒等那辆车开走，却见驾驶座的人摇下车窗，点燃了支烟。
火星在雪夜里明灭，像极了某种暗号。
他摸出兜里的U盘，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温热。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张浩的大嗓门："雪哥！
我们到了！"
杨鸿雪深吸口气，转身拉开包厢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次第亮起，照见张浩攥着笔记本电脑跑在最前，李强扛着装满监控录像的硬盘，苏若抱着笔记本，发梢还沾着雪。
他们的影子在墙上叠成一片，像把即将出鞘的剑。
"赵明华改了演讲地点。"杨鸿雪把纸条递给苏若，"在生物楼负一层，密码0723。"
苏若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半秒，抬头时眼里燃着光："三年前那个走私团伙，最后线索断在生物楼。"
张浩猛地拍了下桌子："所以赵明华把老巢搬回原点？
这孙子够狠！"
李强把硬盘往桌上一放，金属撞击声清脆："老陈说负一层的监控三天前全坏了，说是线路检修。"
杨鸿雪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若调出的实验室平面图上——负一层有间编号B103的密室，标注着"危险，非授权禁止入内"。
他摸出打火机，用火焰烤了烤纸条背面，一行淡蓝色字迹渐渐显形："B103藏着暗影的核心账本。"
窗外的雪还在下。
杨鸿雪走到窗边，看着巷口那辆车终于开走，车牌在雪光里一闪——是周正的车。
他摸出手机给王磊发消息："安全吗？"对方秒回："在老码头，他们来了。"
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杨鸿雪猛地转头，看见林嫣从吧台后探出头，食指抵在唇上。
她脚边是个摔碎的威士忌瓶，酒液里泡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们知道了。"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王磊的最后一条消息："快走，周正的人去了生物楼。"
杨鸿雪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他抓起桌上的所有资料，冲众人喊："赵明华提前行动了！
现在去生物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次第亮起，像一串被点燃的导火索。
杨鸿雪跑在最前，风灌进衣领，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身后张浩的喘息、李强的低咒、苏若快速敲击键盘的声响。
他们跑过酒吧大厅，跑过巷口那滩还未结冰的雪水，跑向停在路边的车。
雪越下越大，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两道清晰的弧。
杨鸿雪盯着导航上跳动的距离，生物楼的轮廓在雪幕里渐渐清晰。
他摸出兜里的打火机，按下开关，蓝色火焰腾起的瞬间，他看见火焰里映出自己的脸——不再是那个被甩在厕所哭的学渣，而是个握着利刃，即将撕开黑暗的人。
车停在生物楼下时，时针指向十一点西十五分。
杨鸿雪抬头看向顶楼，赵明华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窗影里有个人影晃动，像是在整理什么。
他摸出U盘，又摸了摸手机里的录音，最后摸了摸打火机里的纸条——所有的线索都在这里，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里。
"走。"他推开车门，雪粒子灌进领口，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黎明前的黑暗，最黑，但也最接近光。"
众人跟着他冲进楼门。
电梯显示"故障"，他们顺着安全梯往下跑，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撞出回响。
杨鸿雪数着台阶，数到第二十三级时，负一层的安全门出现在眼前。
他摸出纸条上的密码，输入门禁，"滴"的一声，门开了。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尽头B103的门缝里漏出一线光。
杨鸿雪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在消防栓上照出个蜘蛛图案——和赵明华合影里的刺青，和王磊后颈的印记，和三年前新闻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他的手指悬在B103的门把手上，能听见门内隐约的响动，像是纸张翻动，像是仪器运转，像是某个巨大的秘密，即将被揭开。
（下章提示：B103门后究竟藏着什么？
赵明华的演讲为何突然改期？
王磊的消息是否可靠？
当杨鸿雪推开那扇门时，等待他的是真相，还是更危险的陷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