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星芒酒吧的玻璃幕墙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杨鸿雪看了眼腕表，十点整，皮表带被体温焐得微暖。
他哈出一口白雾，睫毛上的雪珠跟着颤动——林嫣正倚在门柱边，黑色大衣翻领上落着薄雪，见他走近，指尖轻轻点了点耳后，那是"无埋伏"的暗号。
"这边。"她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过他裤腿，带起一阵冷风，却在推开门的瞬间被暖气裹住。
酒吧里的爵士乐被调得很轻，混着冰块撞杯的脆响，杨鸿雪注意到吧台上的安姐正擦拭高脚杯，眼角余光扫过他们时，拇指在杯口压了压——那是林嫣提前布置的暗哨。
包厢门是深胡桃木的，林嫣推开门前先敲了三下，里面传来一声闷响的"进"。
杨鸿雪的手按在口袋里的防狼喷雾上，门开的刹那，他迅速扫视：靠窗的长沙发上坐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墨镜遮住半张脸，左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典型的戒备姿势。
"杨同学。"男人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右手抽出时，杨鸿雪瞥见他无名指内侧有圈淡白的戒痕，"我是王磊，市局经侦科的。"
杨鸿雪没接话，拉过对面的椅子坐下，膝盖顶住桌沿形成防御角度。
林嫣站在他侧后方，指尖搭在椅背，指节微微发白——这是她准备随时制敌的习惯。
"上周三晚十点，明华楼实验室失窃的竞赛题电子版，现在在赵教授办公室第三个抽屉的夹层里。"王磊摘下墨镜，眼底青黑，"三天前，我在证物科看到了你的监控截图。"
杨鸿雪的瞳孔缩了缩——这正是他今早让苏若去调的关键证据。
他摸出手机，调出实验室走廊的监控照片推过去："照片里穿灰毛衣的研究生，是赵教授的关门弟子。"
"陈东。"王磊的喉结动了动，"他上周西凌晨去过证物科。"
空气突然静了两秒。
杨鸿雪听见林嫣的呼吸声沉了沉，自己的后槽牙咬得发酸——这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前两次取证都扑了空。
他从口袋里摸出微型录音笔，按下开始键："说重点。"
"内鬼是经侦科副科长周正。"王磊的左手终于从口袋里抽出来，掌心躺着枚银色警徽，边缘有磕痕，"三天前他截了我的线报，说你们要在演讲会当天曝光暗影。"他的拇指蹭过警徽背面的刻字，"我妹妹去年死于暗影组织操控的非法赛车，他们伪造了酒驾现场。"
杨鸿雪的手指在桌下攥紧，指节泛白。
他想起上周在图书馆，老人偷偷塞给他的旧报纸——头版正是"女大学生深夜车祸身亡"的新闻，照片里女孩的眉眼和王磊有七分相似。
"周正今晚十点半会去明华楼取赵教授的新演讲稿。"王磊抓起桌上的冰水灌了半杯，杯壁在他掌心洇出湿痕，"演讲稿里有暗影今年的竞赛操控名单。"
林嫣突然俯身在杨鸿雪耳边低语："楼下安姐发来消息，有两辆车停在巷口，车牌是周正的。"
杨鸿雪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迅速抽过纸巾，在背面写下"明华楼203夹层"，推给王磊："半小时前我在那拿了陈东的转账记录，现在在苏教授实验室的密码箱里。"
王磊的手指在纸巾上顿了顿，突然扯下鸭舌帽塞进怀里："我得走了。"他起身时沙发发出吱呀声，"演讲会改到明晚八点，地点在会展中心——周正刚才在群里发的通知。"
"等等！"杨鸿雪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王磊的手己经搭在门把上，回头时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保护好那些证据，他们等这一天很久了。"
门"咔嗒"一声关上。
林嫣立刻拉开门查看，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暖气管道发出的嗡鸣。
杨鸿雪摸出手机，快速按下快捷键——张浩的声音秒接："雪哥！
论坛定时帖设置好了，就等——"
"改计划。"杨鸿雪打断他，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紧迫感，"立刻通知苏教授和强子，十分钟后实验室集合。"
实验室的顶灯在十点西十分准时亮起时，苏若正抱着一摞档案袋站在落地窗前，白大褂被暖气烘得发软。
张浩坐在电脑前，键盘敲得噼啪响，屏幕上是会展中心的平面图；李强蹲在地上，登山绳和微型摄像头摊了一地，抬头时镜片上蒙着层白雾："雪哥，我刚查了，会展中心的消防通道今晚检修。"
杨鸿雪把王磊的话复述完，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苏若的指尖停在档案袋封条上，突然用力一撕："这里有赵教授近三年的竞赛经费流水，每笔五万的转账都指向同一个离岸账户——和陈东的银行记录吻合。"
张浩的鼠标"啪"地拍在桌上："会展中心的监控系统是周正表弟公司做的，我黑进去改了备用线路！"他的耳尖泛红，是兴奋到极点的模样。
李强把微型摄像头别在袖口，金属扣撞在桌沿："我今晚去踩点，消防通道的锁是A级的，半小时能开。"
杨鸿雪的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亮起——是条无备注短信："演讲会改至明晚八点，会展中心3号厅。"发信人显示的，是上午那个匿名号码。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突然想起王磊离开时眼里的光——像极了上周他在图书馆旧报纸上看到的，那个女孩照片里的锋芒。
"明晚八点。"杨鸿雪把手机扣在桌上，玻璃背面倒映出每个人紧绷的脸，"会展中心3号厅。"
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雪粒砸在玻璃上，模糊了远处明华楼的轮廓。
某扇窗户的灯突然亮起，在雪幕中像一只缓缓睁开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