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雪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反复，李欣怡的短信像块烧红的炭，隔着金属外壳烙得掌心发烫。
他抬眼时，林嫣正从监控前转过半张脸，发梢扫过耳后那枚银色耳钉，动作顿了顿——她刚才敲键盘的手停在"暂停"键上，屏幕里陈东的影子凝固成一张模糊的照片。
"谁的消息？"苏若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手术刀，精准剖开他紧绷的神经。
杨鸿雪喉结动了动，把手机推到桌面中央。
蓝白色的屏幕光里，"小心，暗影组织还有其他手段"这行字在三人之间投下阴影。
林嫣的指尖轻轻叩了下手机边缘，美甲与金属碰撞出细碎的响："李欣怡？
她怎么会知道？"
"上次在奶茶店，她碰倒杯子时，我看见她包里有张暗影的会议通知。"杨鸿雪想起三日前那个午后，李欣怡涂着裸色唇釉的手慌乱去扶杯子，一张边角发黑的纸页从帆布包滑出，"当时她说是捡的。"他的指节抵着太阳穴，那里突突跳着，"但刚才接应我们时，她踩油门的力度......"
"像在躲避追捕。"苏若接得很快，镜片后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她可能被胁迫，也可能在找机会反水。"她抓起桌上的马克笔，在便签纸上画了个圈，"现在关键是，暗影的后手藏在哪里？"
警笛声从窗外涌进来，像根绷紧的弦。
林嫣突然按下监控的放大键，屏幕里刀疤正弯腰调整黑色箱子的封条，银色封条在冷光下泛着刺目的光。"他们在等。"她的食指划过屏幕上陈东的手腕，"他手表的秒针停在西十五分，而警方到达至少需要十分钟。"
杨鸿雪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想起仓库里赵明华没说完的"真正的项目在......"，想起李欣怡后视镜里欲言又止的眼神，想起苏若说的"转移核心资源"——或许后手根本不在仓库，而在他们以为最安全的清大实验室？
"我需要确认密钥是否在仓库。"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布料摩擦声在寂静的酒吧里格外清晰，"如果赵明华把密钥带来了，他们今晚就要完成交接；如果没带来......"
"那清大实验室就是战场。"苏若己经站起身，白衬衫的下摆利落塞进西裤，"我熟悉实验室的安保系统，跟你一起去。"
林嫣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监控画面切换成仓库侧门的视角。"这里有个通风管道，能绕到装卸区。"她扯下耳后那枚耳钉，塞进杨鸿雪掌心，"这是微型摄像头，别弄丢了。"
雨丝裹着风扑在玻璃上，杨鸿雪拉低帽檐时，水珠顺着帽沿滴进后颈，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苏若走在他右侧半步，鞋跟踩过积水的声音比他的心跳还清晰——这个总把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的教授，此刻发尾沾着碎雨，倒像换了个人。
仓库外墙爬满深绿色的藤蔓，杨鸿雪的指尖刚碰到藤蔓，就被尖刺扎得缩了回来。
苏若突然拽住他的袖口，指向两米高的侧门："门闩没扣。"
金属门轴转动的声音细得像游丝，杨鸿雪的后背紧贴着门内的砖墙，能感觉到砖块粗糙的纹路硌着肩胛骨。
仓库里的气味比他记忆中更浑浊，混合着机油味和潮湿的铁锈味。
他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时，苏若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地上交错的脚印里，有一串明显比其他人浅，像是故意掩盖的。
"摄像头。"苏若的声音轻得像呼吸，她抬手指向天花板角落，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里眨着鬼火般的光，"警报系统应该连接着总控室。"
杨鸿雪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想起林嫣说过，陈东摸了三次口袋——或许不是确认东西，而是在确认时间？
他刚要往里走，后颈突然泛起凉意，像有双眼睛正透过黑暗盯着他。
"嘘——"
苏若的手按在他后腰，力度重得几乎要掐进肉里。
远处传来脚步声，混着橡胶鞋底与水泥地摩擦的刺啦声。
杨鸿雪的呼吸瞬间凝固，他看见苏若的喉结动了动，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低低的对话。
"......教授说今晚必须完成，钥匙在老陈那儿。"
"那小子靠谱吗？上次截胡清大资料差点露馅......"
杨鸿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拽着苏若的手腕，猫腰躲进堆着木箱的角落。
霉味从木箱缝隙里钻出来，呛得他鼻子发酸。
脚步声停在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有人掏出打火机，幽蓝的火焰照亮半张脸——是刀疤，他嘴角叼着烟，火光映得他脸上的疤痕像条活过来的蜈蚣。
"老陈怎么还没到？"刀疤的声音带着砂纸般的粗糙，"再等五分钟，不等了。"
另一个声音从更远处传来："东边有动静！"
刀疤的烟蒂"啪"地掉在地上，火星溅到杨鸿雪脚边。
他感觉苏若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背，冷得像块冰。
仓库的顶灯突然"刷"地亮起，刺得他眯起眼。
透过木箱的缝隙，他看见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往侧门方向走，其中一个的手插在怀里，轮廓分明是把枪。
杨鸿雪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
他想起李欣怡的短信，想起林嫣说的"分头行动"，突然意识到——他们自以为在监视暗影，其实从踏入仓库的那一刻起，就己经掉进了对方的陷阱。
脚步声离角落越来越近。
杨鸿雪能清晰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他用拇指在苏若手背上快速敲了三下——这是他们在路上约定的暗号：别出声。
苏若的手指微微回握，回应了两下。
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混着警笛的尖啸。
刀疤的骂声炸响，脚步声骤然加快，往仓库后门跑去。
杨鸿雪的后背沁出冷汗，他盯着那扇被撞开的侧门，看见雨幕里闪过几道蓝色的光——是警察到了。
但他的首觉却在尖叫。
刚才那三个男人，根本不是去对付警察的。
他们的目标，分明是......
"鸿雪！"
林嫣的声音从耳麦里炸响，带着电流的刺啦声："清大实验室的监控断了！
老陈带着商务车往实验室去了！"
杨鸿雪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向苏若，对方的镜片上蒙着层雾气，却挡不住眼底翻涌的惊涛。
门外的警笛声更近了，混着人群的喊叫声。
但在这喧嚣里，杨鸿雪听见了更清晰的声音——是木箱另一侧传来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人在转动门锁。
他猛地拽住苏若的胳膊，把她往更深处的阴影里推。
耳麦里林嫣的声音还在响，但他的注意力己经全部集中在那扇逐渐被推开的门上。
门轴发出一声轻响。
杨鸿雪的喉咙发紧，他用眼神示意苏若捂住嘴，自己则摸到后腰——那里还别着林嫣塞给他的防狼喷雾。
门外的光线漏进来，照出一双黑色的皮鞋。
"找到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笑意。
杨鸿雪的血液瞬间凝固。
是陈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