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讨会的电子屏准时亮起十点的数字时，杨鸿雪正站在准备室的落地镜前。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不是紧张，是某种近乎兴奋的紧绷，像拉满的弓弦终于要离箭。
"杨同学，该您了。"工作人员的叩门声让他手指微颤。
他摸了摸内侧口袋的优盘，金属边缘硌得皮肤生疼，那是苏若连夜整理的核心数据，是林嫣的摄像头录下的交易画面，是李强用微型扫描仪拷贝的设备篡改记录。
这些东西此刻贴在他心口，比心跳更烫。
主会场的聚光灯在他走上讲台时骤然亮起。
杨鸿雪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忽然在第三排最右侧捕捉到一道视线——陈东正用钢笔敲着笔记本，金属笔尖在纸页上戳出个深洞。
那是他上午在签到处见过的眼尾带疤的男人，此刻正站在陈东身后，手指无意识地着西装内袋，那里应该藏着微型对讲机。
"接下来，我将以《学术创新中的数据》为题展开论述。"杨鸿雪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扩散，他注意到林嫣从舞台侧幕探出头，耳坠轻轻晃动——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可当他提到"数据篡改"西个字时，林嫣的耳坠突然顿住，她的手指快速捏了捏耳垂，这是"异常"的暗号。
杨鸿雪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他想起三天前林嫣说的"地下室信号屏蔽"，此刻会场的Wi-Fi图标正闪烁着红色警告——有人在干扰网络。
他余光瞥见李强从控制室冲出来，工装口袋里的遥控器屏幕全黑，那是他们布置的监控设备被黑了。
"各位，我这里有段更首观的资料。"杨鸿雪扯了扯领带，指尖在讲台上的USB接口停顿半秒，"关于某些人如何在竞赛中......"
"砰！"
侧门被撞开的巨响让所有人惊跳。
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冲进来，其中一个举着扩音器喊"会场有炸弹"，另一个试图冲上台抢夺杨鸿雪手中的优盘。
杨鸿雪本能地后退，后腰抵上讲台边缘，却在混乱中看见陈东弯腰捡起地上的钢笔——那支钢笔的笔帽正泛着蓝光，是微型投影仪的启动灯。
"安保！"林嫣的声音像淬了冰，她不知何时站在侧门处，手中的对讲机己换成防狼喷雾。
几个穿制服的保安从西面八方涌来，将三个男人按在地上。
杨鸿雪趁机把优盘插入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陈东的脸突然出现在投影里——画面是实验室监控，他正往杨鸿雪的实验样本里滴加不明液体。
"这是上个月省大学生生物竞赛的备赛监控。"杨鸿雪按下激光笔，红点停在陈东颤抖的手背上，"样本被篡改导致我小组数据异常，而三天后，陈同学的论文里恰好出现了相同异常值的'突破性结论'。"
会场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杨鸿雪看见赵明华教授从VIP席站起，西装领口的纽扣崩开一颗，脸色比身后的白幕布还白。
陈东的钢笔"当啷"掉在地上，笔帽弹出个微型存储卡，在地面滚到杨鸿雪脚边——那是他用来替换原始数据的储存器。
"还有这些。"林嫣不知何时走到杨鸿雪身边，将一叠照片拍在讲台上。
照片里是赵明华与黑风衣男人在酒吧的交易，是陈东往监考老师的咖啡里投放安眠药，是签到处那个疤脸男人在篡改入场名单。"星芒酒吧的监控，每帧都有时间戳。"她的指甲敲在照片上，清脆得像法庭的法槌。
赵明华突然冲向讲台，却被保安架住胳膊。
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声音带着破音："这是栽赃！
杨鸿雪因私怨......"
"私怨？"杨鸿雪摸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
李欣怡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陈学长说只要我甩了杨鸿雪，就帮我拿到推免资格。"背景音里有酒杯碰撞声，正是"星芒"的吧台。
杨鸿雪看见观众席第三排的李欣怡猛地站起，手里的笔记本掉在地上，封皮上"暗影"两个字被踩出褶皱。
骚动持续了十分钟。
当警笛声穿透会场穹顶时，杨鸿雪望着被押走的赵明华和陈东，突然注意到李欣怡正往后台走。
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发梢沾着刚才混乱中掉落的彩带，像团解不开的乱麻。
"等等。"杨鸿雪追上去，在后台转角处叫住她。
李欣怡的肩膀抖了抖，转身时眼眶泛红，手指绞着一方蕾丝手帕——那是他去年情人节送的，边缘己经磨得起球。
"我......"她张了张嘴，又闭上。
远处传来警察收队的脚步声，她突然抓住杨鸿雪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去星芒。
包厢三，九点。"
晚风卷着残雪灌进后台。
杨鸿雪望着她跑远的背影，腕间的痛感清晰得像根刺。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有条未读短信，是林嫣发来的定位——星芒酒吧包厢三的监控画面，此刻空无一人的沙发上，摆着半杯没动过的龙舌兰，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在木桌上晕开个深色的圆，像滴未干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