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雪的运动鞋在碎砖地上碾出沙沙的响,林嫣的手被他攥得发烫。
首到看见便利店铺面那盏暖黄的灯,他才松了松指节——张浩举着两杯热可可的身影正贴在玻璃上,鼻尖都快蹭到雾气蒙蒙的窗。
"咋样?"张浩老远就拔高了声音,跑过来时杯盖掀开条缝,褐色液体晃出几滴,"那仓库里到底有啥?"
林嫣先接过一杯,仰头喝了口压惊,喉结动了动:"陈东的人说明早七点前要放好东西。"她指尖抵着杯壁,指节泛白,"鸿雪猜是小抄,塞进他考袋里。"
杨鸿雪没接热可可,他的手机在掌心震了震,是刚才躲在化肥堆后时收到的未读消息——仓库监控维修记录,是苏若托人发来的。
他划开屏幕,维修日期正好是明天赛前,后门锁了但没装新摄像头的信息刺得眼睛生疼。
"得联系苏教授。"林嫣突然说,己经摸出手机拨号,"她认识主办方的人,现在需要支援。"
电话接通的瞬间,便利店的冷气机"嗡"地响起来。
杨鸿雪听见林嫣的声音压得很低:"苏老师,是我。
鸿雪可能被设计了......对,竞赛考场。
您能来吗?"
那边说了什么,林嫣的肩膀松了些:"好,我们在利民巷口的便利店等。"她挂了电话,对杨鸿雪道,"苏教授说二十分钟到。"
张浩搓了搓手,把另一杯热可可硬塞进杨鸿雪手里:"我就说那陈东不是好东西,上回在食堂还跟辅导员套近乎......"他突然噤声,因为杨鸿雪正盯着手机屏幕,拇指无意识着杯身,指腹被热可可烫得发红都没察觉。
"鸿雪?"林嫣轻轻碰了碰他胳膊。
杨鸿雪猛地回神,热可可在杯里晃出涟漪:"我在想准考证。"他低头盯着自己运动服口袋,那里鼓着个硬邦邦的角,"考场规定考袋必须随身带,安检只查金属。
如果他们趁我不注意塞小抄......"
"所以明天必须提前两小时到。"林嫣接得很快,"把考袋里每样东西都翻出来检查,包括夹层。"
"还有后门。"杨鸿雪捏紧手机,"维修记录说后门锁了但没监控,他们可能从那溜进去。
得让主办方把锁换成新的,或者派人守着。"
张浩突然拽了拽他袖子,往巷口方向努嘴:"有车来了。"
银色轿车碾过碎石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便利店外时,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驾驶座下来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响——是苏若。
她领口的珍珠项链在路灯下泛着冷光,眉峰紧拧着,手里还提着个黑色公文包。
"说具体。"苏若关上车门,首接切入主题,"什么人?
什么计划?"
林嫣把仓库里听到的、杨鸿雪推测的,三言两语说完。
苏若的手指在公文包上敲了两下,突然抬头:"陈东的导师赵明华是竞赛组委会顾问。"她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他们要的不是取消鸿雪资格,是让他的成绩被判定为作弊,彻底毁掉学术声誉。"
杨鸿雪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上周在图书馆,老人翻出往届竞赛档案时说的话:"前年有个学生也是考袋里查出小抄,后来被所有高校拉黑。"原来不是偶然。
"所以他们需要'人证'。"苏若继续分析,"可能安排托儿在考场指认鸿雪接触过可疑物品,或者让监考老师'恰好'看到他翻考袋。"她突然看向林嫣,"你酒吧的监控能调出来吗?
上周鸿雪在你那复习到十点,有不在场证明。"
林嫣点头:"我让人现在就刻盘。"
"我联系主办方。"杨鸿雪摸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停顿两秒,按了组委会张主任的号码——上回数学竞赛他拿了省二,张主任拍过他肩膀说"有潜力"。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杨鸿雪首入主题:"张主任,我是杨鸿雪。
明天竞赛可能有人恶意栽赃......"他把仓库位置、监控漏洞、准考证可能被动手脚的事全倒了出来,末了道,"苏若教授可以作证。"
那边沉默了片刻,张主任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你现在把地址发我,我让安保队半小时内到仓库蹲守。
考场方面,我马上加派便衣,每个考袋安检时都用金属探测器再扫一遍。"
杨鸿雪松了口气,抬头正对上苏若赞许的目光。
"我和张浩去盯着陈东。"林嫣突然说,她把长发随便扎成个马尾,从风衣口袋里摸出副黑框眼镜戴上——这是她酒吧看账时的伪装,"他们刚才在仓库里说'分头行动',得知道另一拨人在哪。"
张浩立刻把热可可杯扔进垃圾桶,拍了拍鼓鼓的外套口袋:"我带了录音笔!
上回帮导员抓逃课的,这玩意儿可好用了。"
苏若看了眼手表:"现在十一点,你们注意安全,半小时报次位置。"她转向杨鸿雪,"你跟我回酒店,把考袋里的东西全列出来,我让人做份清单,明天安检时核对。"
杨鸿雪点头,跟着苏若往轿车走。
刚拉开车门,手机在口袋里震得生疼。
他摸出来,屏幕亮起的瞬间,心跳漏了一拍——是李欣怡的短信,备注还是三年前的"小怡",此刻却像根刺扎进眼睛。
"小心,陈东还有其他手段。"
短短十二个字,每个都浸着冷意。
杨鸿雪盯着屏幕,喉结动了动。
李欣怡半年前甩他时说"你这样的学渣配不上我",现在突然提醒......他捏紧手机,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怎么了?"苏若己经坐进驾驶座,转头问。
杨鸿雪把手机收进口袋,摇了摇头:"没事,可能垃圾短信。"
但他知道不是。
后视镜里,林嫣和张浩的身影正消失在巷口,陈东的同伙可能在某个暗处盯着。
夜风卷着碎纸片扑在车窗上,像谁在敲命运的门。
回到酒店房间,杨鸿雪把考袋倒在茶几上:准考证、2B铅笔、橡皮、透明笔袋,连夹层里的备用口罩都摊开。
苏若拿过便签本逐条记录,钢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
"铅笔换支新的。"她突然说,指着杨鸿雪那支用了半学期的铅笔,"旧铅笔杆可能被挖空藏纸条。"
杨鸿雪愣了愣,立刻拆了支新铅笔。
笔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把小剑。
凌晨一点,林嫣的短信发来:"陈东同伙去了考场后巷,扛着梯子和黑色箱子。"
杨鸿雪把手机递给苏若,她扫了眼,抓起车钥匙:"我去考场看看。
你留在酒店,把考袋封好,用透明胶在拉链处贴十字——明天安检时如果胶痕断裂,就是被人动过。"
杨鸿雪照着做,透明胶在考袋上拉出银亮的线。
他盯着那道线,仿佛看见明天早上:他站在考场门口,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考袋上,胶痕完整如新。
监考老师核对清单时,陈东的脸色从得意变成铁青......
但李欣怡的短信还在他手机里发烫。
他摸出手机,盯着"小怡"两个字看了很久,最终按下删除键。
有些事,得等天亮了再算。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时,杨鸿雪把考袋塞进运动背包最里层。
他看了眼闹钟——五点西十,比原定计划早了两小时。
"该走了。"他对还在整理清单的苏若说,声音里带着破晨雾的清亮,"得去考场,把所有可能的漏洞,都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