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雪裹着冷风冲进星芒酒吧时,后颈还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
林嫣正俯身在吧台上擦拭威士忌杯,听到动静抬眼,发梢垂落的碎钻发夹闪了闪:"迟到十分钟。"她指节叩了叩墙上的电子钟,"但看在你脸色比冰美式还黑的份上,免单。"
杨鸿雪扯下围巾甩在吧凳上,羽绒服下摆滴着水。
他摸到内袋里的录音笔,金属外壳硌得肋骨生疼——那里面存着李欣怡的啜泣与坦白。"人都到齐了?"
"苏教授在里间,"林嫣把热可可推过去,杯壁凝着白雾,"刚到五分钟,西装裤都没坐皱。
张浩...应该在厕所补妆?"她挑眉笑,"那小子进门前在玻璃上照了三分钟头发。"
话音未落,里间木门被撞开条缝。
苏若探出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发尾还沾着实验室的粉笔灰:"杨同学,我调阅了近三年校际赛的安保记录。"她晃了晃平板,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监控点位图,"器材室的摄像头确实存在盲区,在窗台第三个花盆正上方。"
杨鸿雪的手指在吧台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李欣怡说的每个字都在他脑子里转:"调换数据""监控威胁""毕不了业"。
他想起大二那年在夜市给她挑钥匙扣,摊主说小熊耳朵是纯银的,戴久了会发亮——现在那小熊正躺在他口袋里,耳朵果然磨得发亮。
"老杨!"张浩从厕所冲出来,运动服拉链拉到喉结,"我刚在电梯里碰到苏教授,她说你要搞大事?"他扒着杨鸿雪肩膀,羽绒服帽子上的毛球蹭得他脸痒,"需要我扛摄像机吗?
上次迎新晚会我偷拍导员跳舞,设备还在床底压着呢!"
林嫣把西人份的黑咖啡端进里间,牛皮沙发发出吱呀声。
杨鸿雪展开从奶茶店带回来的餐巾纸,上面潦草记着时间、地点、关键证据链。"陈东的目标是调换我们队的原始数据,"他指尖点在"早上七点"上,"这时候器材室只有值班保安,李欣怡的钥匙会放在花盆下——但她被陈东用监控和聊天记录威胁。"
苏若的指甲在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我需要知道监控内容。"她推了推眼镜,"如果是她主动递送U盘,可能涉及学术不端;若是被胁迫..."
"录音里她说了是被威胁。"杨鸿雪摸出录音笔,红色指示灯在暖黄灯光下像颗跳动的心脏,"但证据链需要闭环。
我需要陈东动手时的人证、物证,以及他胁迫李欣怡的原始监控。"
林嫣把烟灰缸推到桌角,她从不抽烟,但总备着:"我手下有个小子在电脑城修监控,能调阅奶茶店所在商场的服务器。"她转着车钥匙,金属碰撞声像某种暗号,"明早十点前,我能拿到陈东给李欣怡发威胁信息的IP地址。"
张浩突然拍桌,咖啡溅在监控图上:"我去蹲点!"他掏出手机翻相册,"我上周帮导员搬东西,拍了器材室后门的锁——是C级锁,我表哥是开锁匠,他说这种锁用铁丝就能捅开。
陈东肯定要找帮手上锁,我守在后门,他一露头我就拍视频!"
苏若低头在平板上记着什么,发顶的小卷毛随着动作晃动:"我联系了主办方的技术总监,他是我当年的学生。"她调出聊天记录,屏幕亮得刺眼,"比赛当天,器材室会加装移动摄像头,内存卡由我亲自保管。
另外,校长办公室的王秘书说,他会在七点十五分以送材料为由路过器材室——到时候人证就齐了。"
杨鸿雪感觉胸口的闷堵散了些。
他看向林嫣,对方正用唇釉在监控图上圈出三个红点:"这三个位置我安排人盯着,穿外卖服、清洁工、送花的——保证不打草惊蛇。"她抬眼时眼尾上挑,"要是陈东带了帮手,我让手下的小混子唱《最炫民族风》吸引注意力。"
"那李欣怡..."杨鸿雪的声音低了些,"比赛当天她必须和我在一起,否则陈东可能察觉。"
苏若合上平板,镜片后的目光突然柔和:"我让实验室的小吴陪她去打印室,就说需要核对参赛资料。"她翻出工作证递过去,"这是临时证件,保安不会拦。"
张浩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老杨,你说李欣怡...她真的改了?"他挠了挠后颈,"上次她甩你时,在操场说'和你这种学渣浪费青春',我气得差点把她的奶茶泼她脸上。"
杨鸿雪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光斑在他眼底碎成星子。
李欣怡拽他衣角时,发梢扫过手背的触感还在——和大二那年她第一次牵他手时一样,都是细细的、痒痒的。"她现在比我更想扳倒陈东。"他说,"被威胁的人,比谁都清楚刀尖抵在喉咙上是什么滋味。"
散会时己过凌晨两点。
林嫣站在酒吧门口抽烟,火星在夜色里明灭:"我让人送你回学校。"她把车钥匙抛过去,"那辆银色奥迪,副驾有热乎的牛肉饼——你今晚没吃晚饭。"
苏若抱着平板往地铁站走,高跟鞋叩着青石板路:"明早八点实验室见,我要再检查一遍数据备份。"她回头时,路灯正好照亮她的笑,"杨同学,这次我们不会输。"
张浩勾着杨鸿雪脖子往宿舍走,羽绒服帽子上的毛球被风吹得乱颤:"老杨你信不信?
等赢了比赛,我要在寝室挂横幅——'学渣逆袭,老杨最飒'!"
杨鸿雪摸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新短信跳出来。
发件人显示"未知号码",内容只有西个字:"小心背后。"
他猛地转身,身后只有被风吹得摇晃的梧桐树,影子在地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手机在掌心震动,张浩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老杨你发什么呆?
走快点啊!"
杨鸿雪把手机揣进内袋,指尖隔着布料压在短信上。
寒风灌进领口,他却觉得后颈发烫——像有双眼睛,正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盯着他每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