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寒意渗进衣领,杨鸿雪蜷在灌木丛里,怀里的笔记本被体温焐得发烫。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李强的消息:"实验室监控硬盘被动了,录像文件少了三段。"他喉结动了动,指腹重重碾过手机屏,水珠顺着指缝滑进充电口——上回在图书馆撞翻木凳时,后颈那股刺痛又涌了上来。
"得先确认宿舍有没有被盯死。"他摸出纸巾擦了擦屏幕,给李强拨了语音,指节抵着潮湿的泥土,"强子,今晚开始帮我留意宿舍楼下和常去的自习室。
要是看见生面孔,尤其是穿黑外套、左腕有刺青的——"话没说完,那边传来翻课本的哗啦声,"雪哥你放心,我刚在二食堂看见俩男的盯着你常坐的窗边位置,其中一个耳朵上有银钉,和你说的陈东手下特征对上了。"
杨鸿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在图书馆被陈东截住时,他瞥见对方袖口露出半截黑蛇刺青;上周在实验室,有个送资料的男生左腕也有类似图案——赵明华的人,果然开始撒网了。
"别打草惊蛇。"他压着声音,"你明早帮我在朋友圈发张聚餐定位,就说我去了城南的'味之鲜'。"手机贴着耳垂,能听见李强抽气的声音:"雪哥你要引开他们?"
"嗯。"杨鸿雪望着图书馆二楼忽明忽暗的窗户,陈东的手电筒光还在晃,"真正的安全屋在城北老巷17号,林嫣提前租的。"他顿了顿,"记得把我床头那本《材料学新论》塞进书包,要是有人问,就说我带去聚餐了。"
挂断电话时,雨势渐大。
杨鸿雪裹紧外套,沿着墙根绕到侧门,保安室的暖黄灯光透过玻璃渗出来,他猫着腰溜过花坛,鞋跟在水洼里碾出细碎的响——像极了那天在古籍室,陈东的脚步声逼近时,他心跳的节奏。
次日傍晚,杨鸿雪站在"味之鲜"门口,对着玻璃门整理衣领。
门内传来张浩的大嗓门:"雪子你磨蹭啥呢,啤酒都开了!"他回头扫了眼马路对面的报亭,穿黑外套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银钉在耳尖闪了闪。
杨鸿雪勾了勾嘴角,推门进去时故意撞响了风铃。
二十分钟后,他从后厨的卸货口翻了出去。
雨还在下,他沿着巷子拐了三个弯,确认没有脚步声尾随,才摸出手机给林嫣发消息:"老地方。"
安全屋在城北老巷的顶楼,木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
杨鸿雪刚敲了两下门,锁芯就"咔嗒"一声弹开,林嫣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站在门后,发梢还滴着水:"我从酒吧绕了三条街过来,没被跟。"她关上门,反锁了三道链条,"先看这个。"
茶几上摊着一沓A4纸,最上面是张邮件截图,发件人"ZMH@starring.",收件人"@starring-te":"第三批数据己通过竞赛渠道录入,吻合度提升至95%,但需要更多样本。"附件里的表格里,"杨鸿雪"的名字排在"异常数据"栏,标注着"需清除"。
杨鸿雪的指尖在"清除"两个字上顿住,后槽牙咬得发疼:"他之前在笔记本里写'这真的是科学吗',现在倒成了数据贩子。"
"不止。"林嫣又抽出一张照片,是赵明华在实验室给学生发资料的场景,角落里的男生左腕缠着绷带——和昨天李强说的银钉男,是同一人,"上周酒吧来了个醉鬼,说星环科技在买'干净的学术数据',用来优化他们的AI材料模拟系统。
赵明华负责提供竞赛生的实验记录,尤其是那些可能发现异常的。"
窗外的雨声突然大了。
杨鸿雪猛地抬头,林嫣己经竖起食指——门口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猫爪挠过地板。
"后窗。"林嫣抓起茶几上的资料塞进防水袋,抛给杨鸿雪,"跳隔壁屋顶,我引开他们。"
杨鸿雪攥紧防水袋,冲过去推开窗户。
雨幕里,隔壁楼的屋顶离他只有半米,瓦片被雨水泡得滑腻。
他踩上窗台的瞬间,门"砰"地被撞开,银钉男举着电棍冲进来,林嫣抄起椅子砸过去,椅腿擦着银钉男的耳朵砸在墙上。
"跑!"林嫣的声音带着少见的尖锐。
杨鸿雪咬着牙纵身一跃,鞋底在瓦片上打滑,他死死扒住屋檐,防水袋撞在胸口生疼。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还有林嫣的冷笑:"就这?"
他顺着排水管道滑到二楼,躲进晾着的雨棚里。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林嫣提前报的?
杨鸿雪摸出手机,屏幕亮着,李强的消息弹出来:"监控恢复了,昨天凌晨两点,陈东进过实验室。"
雨渐渐停了。
杨鸿雪望着对面楼的窗户,银钉男扶着额头跑出来,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他摸出防水袋里的资料,指腹擦去照片上的水痕——赵明华和星环科技的交易链,终于露出了线头。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苏若的未接来电。
杨鸿雪盯着通话记录,拇指悬在回拨键上,雨棚的水滴答落在他手背上。
该让清大的教授知道,他们实验室里的"数据异常",到底是谁动的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