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看着他,眼神深邃。
“备轿。”
“本相,要去一趟吉安侯府。”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再去平凉侯府。”
幕僚闻言,虽然有些不解,为何相爷今日要接连拜访这两位军中侯爷。
但还是恭敬地应道。
“是,相爷。”
幕僚退下后。
胡惟庸又独自在书房中,站立了片刻。
他的目光,投向了皇宫的方向。
眼神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
“皇上啊皇上。”
“是你,逼臣的。”
喃喃自语间,他又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曾经位极人臣,如今却赋闲在家的老人。
李善长。
这位韩国公,虽然早己不问政事。
但在朝野上下的影响力,依旧不可小觑。
更重要的是,他与皇上的关系,非同一般。
或许,自己也该去拜访一下他。
探探他的口风。
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那胜算,无疑会更大一些。
胡惟庸的心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窗外的天色,己经彻底大亮。
一场看不见的暗流,正在这平静的京城之下,悄然涌动。
而掀起这场暗流的始作俑者,林景逸。
此刻,早己回到了翰林院。
继续当他的那个,毫不起眼的小小修撰。
仿佛之前在相府中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颗名为“野心”的种子,己经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并且,正在以一种,旁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疯狂生长。
他布下的局,才刚刚开始。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林景逸的嘴角,露出一抹,无人察觉的,淡淡笑容。
带着一丝期待。
也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自信。
林景逸从胡府出来,天色己经擦黑。
他长长吁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胡惟庸那老狐狸,总算是彻底上了套。
接下来,就看他怎么表演了。
想到这里,林景逸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心情那是相当的不错。
他溜达着,晃悠悠地朝着永宁街自己的小院走去。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初夏的暖意,还有街边小食摊飘来的隐约香气。
嗯,今天心情好,是该去秦淮河潇洒潇洒。
听听小曲儿,,放松放松了。
毕竟,算计人这种事,也是很耗费心神的。
他刚走到院门口,准备吩咐下人备马。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轿,却在此时,停在了他的院门外。
轿帘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下来。
正是当朝太子,朱标。
“殿下?”
陈末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朱标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少了几分储君的威严,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亲和。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快步走了过来。
“陈修撰,孤今日可是特地来寻你的。”
“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陈末连忙拱手行礼。
心里却在琢磨,这位太子爷,怎么突然跑自己这小破院儿来了?
莫不是,为了科举改革的事情?
“陈修撰不必多礼。”
朱标虚扶一把,示意他免礼。
两人并肩走进院内,在石桌旁坐下。
有眼尖的下人,连忙奉上了新沏的茶水。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朱标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才开口道。
“陈修撰,你上次所提的科举改革之策,父皇己经看过了。”
陈末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哦?不知皇上……”
“父皇对你的建议,赞不绝口。”
朱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兴奋。
“尤其是关于增加策论比重,以及开恩科,广纳天下寒门士子的提议,父皇认为,此乃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皇上圣明。”
陈末微微一笑,这结果,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朱元璋这位草根皇帝,对于寒门士子的重视,是毋庸置疑的。
“父皇己经决定,明日早朝,便会正式宣布此事。”
朱标看着陈末,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
“并且,父皇还特意嘱咐,明日早朝,让你随孤一同上朝,旁听此事。”
“臣,遵旨。”
陈末起身,郑重地拱手应道。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能亲眼见证自己推动的政策落地,这种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
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他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又重了几分。
朱标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陈修撰,你之才学,父皇甚为看重。”
“日后,还望你能多为朝廷分忧。”
“殿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陈末谦逊地说道。
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将这科举改革的功劳,最大化地转化为自己的政治资本。
他眼珠一转,故作随意地提了一句。
“说起来,臣今日从胡相府出来的时候,倒是遇见一件趣事。”
“哦?何事?”
朱标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陈末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惋惜。
“臣在相府门前,看到一位新科进士,名叫徐真鳞的,竟然在给胡相……充当马夫。”
“什么?”
朱标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新科进士,给胡惟庸当马夫?”
他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这……这成何体统!”
科举取士,乃是国之大典。
金榜题名的进士,哪个不是天之骄子?
将来是要入朝为官,为国效力的。
如今,却被当朝宰相,如此作践?
这不仅仅是打了徐真鳞的脸。
更是打了天下读书人的脸。
打了朝廷的脸!
陈末心中暗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故作忧虑地说道。
“是啊,臣当时也觉得不妥。”
“徐进士虽然只是二甲出身,但也算是朝廷栋梁。”
“胡相此举,怕是有些……不妥。”
他故意把话说得含糊。
但朱标,显然己经听明白了。
“岂止是不妥!”
朱标的语气,己经带上了一丝怒意。
“简首是荒唐!”
他对胡惟庸的印象,本就不算太好。
总觉得此人,权欲过重,行事霸道。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更是让他对胡惟庸的观感,差到了极点。
“此事,孤必须立刻进宫,禀报父皇!”
朱标猛地站起身,神情严肃。
“胡惟庸身为百官之首,如此行径,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士子寒心?”
“殿下圣明。”
陈末也跟着起身,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很好。
这把火,算是彻底烧起来了。
胡惟庸啊胡惟庸,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