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旁边有几个年轻进士，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又赶紧捂住了嘴。
徐真鳞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景逸，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你……你……你简首是……是……斯文败类！”
林景逸翻了个白眼。
“彼此彼此。”
“比起某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会摇唇鼓舌，拍马溜须之辈。”
“我这点‘败类’行径，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话，就差指着徐真鳞的鼻子骂了。
御座之上，朱元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朱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位林修撰，还真是不肯消停。
朱棣则是眼神一冷，沉声道：
“父皇，此人屡教不改，当众喧哗，藐视宫规，实在可恶！”
“儿臣请命，将此人拖出去，略施薄惩，以儆效尤！”
朱元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没有立刻表态。
他看了一眼林景逸，又看了一眼气得快要原地爆炸的徐真鳞。
这徐真鳞，也是个不长进的。
被人三言两语就挑拨得方寸大乱，成不了什么气候。
倒是这个林景逸啊……
嘴皮子是真利索。
而且，胆子也确实是比天大。
朱元璋放下茶杯，淡淡开口：
“行了。”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徐真鳞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涨红着脸，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林景逸也适时地闭上了嘴，心里却在琢磨。
老朱这是要发飙了？
太好了！赶紧的，给我定个大不敬之罪，拖出去砍了！
我还赶时间回家呢！
朱元璋的目光在林景逸身上停留了片刻。
“林景逸。”
“臣在。”
林景逸“乖巧”地应了一声。
“你觉得，咱这御宴的菜，不好吃？”
朱元璋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林景逸心念电转。
这是送命题啊！
说好吃，那是昧着良心，也不符合自己的人设。
说不好吃，万一老朱真生气了呢？
不对，他生气才好啊！
想到这里，林景逸心一横，豁出去了。
“回皇上，”
他朗声道。
“臣以为，御宴菜品，胜在精致，胜在排场。”
“但若论口味，臣斗胆说一句，或许……尚有提升空间。”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
就连朱标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这林景逸，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徐真鳞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作吧，你就继续作吧！看皇上这次怎么收拾你！
朱元璋闻言，却是出人意料地没有发怒。
他反而微微颔首。
“哦？尚有提升空间？”
“那你倒是说说，如何提升？”
林景逸眨了眨眼。
啥玩意儿？
不按剧本走啊这是！
不应该是龙颜大怒，然后把我拖出去咔嚓吗？
怎么还问起我改进意见了？
我他娘的是个特种兵，不是御厨啊！
林景逸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他哪懂什么烹饪技巧？
但话己出口，总不能说自己是瞎掰的。
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皇上，臣以为，菜品之美味。”
“不仅在于食材之珍稀，技艺之精湛，更在于……用心。”
“所谓众口难调，御厨们固然手艺高超。”
“但他们揣摩的，更多是‘圣意’，而非‘食味’本身。”
“若能少一些雕琢匠气，多一些天然本真，或许……味道会更好。”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玄之又玄。
其实就是林景逸胡诌的。
他想的是，说得越空泛，越不好反驳。
朱元璋听了，不置可否，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用心……天然本真……”
他咀嚼着这两个词，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片刻之后，他摆了摆手。
“行了，都坐下吧。”
“一点小事，不必大惊小怪。”
“林景逸，你既己是翰林修撰，日后当谨言慎行，莫要再如此孟浪。”
这话，听着像是训斥，但语气却并不严厉。
倒像是一种……不轻不重的敲打。
林景逸心里那叫一个失望。
这就完了？
雷声大，雨点小啊！
白激动一场。
徐真鳞更是傻眼了。
这……这就过去了？
皇上不仅没罚林景逸，反而还……还听取了他的“意见”？
这世界太不真实了！
朱棣也是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只有朱标，暗暗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宴席继续。
但经过这么一闹，气氛更加古怪了。
不少进士看着林景逸的眼神，除了原先的羡慕嫉妒，又多了一层……敬畏？
这家伙，真是个神人啊！
这么作死，都能安然无恙。
难道，他真是皇上失散多年的私生子？
林景逸可不知道别人在脑补些什么。
他现在是彻底没脾气了。
这老朱，油盐不进啊！
想在他手底下求个死，怎么就这么难呢？
琼林宴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新科进士们各自散去，有的意气风发，有的心事重重。
林景逸拖着疲惫的身体，往自己的客栈走。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场针对他的“小小教训”，己经在暗中酝酿了。
夜色深沉。
皇宫，某处偏殿。
朱元璋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眉心。
“毛骧。”
他淡淡地唤了一声。
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内。
“臣在。”
来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只见他一身黑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眼神阴鸷。
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朱笔。
“那个林景逸，你怎么看？”
毛骧垂首道：
“狂悖无知，不知天高地厚。”
朱元璋哼了一声。
“咱知道他狂。”
“咱问的是，此人……可堪一用？”
毛骧沉默片刻，道：
“此人有小才，亦有急智，若能磨平其棱角。”
“或许……能为陛下所用。”
“只是，其心性未定，恐非易与之辈。”
朱元璋点了点头。
“咱也是这么想的。”
“这小子，就像一匹烈马，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怕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你去，给他个教训。”
“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敬畏。”
“但记住，别伤了他性命，也别打残了。”
“咱……还指望他给咱写起居注呢。”
毛骧心领神会。
“臣明白。”
“只是……不知陛下想让臣，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教训’？”
朱元璋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这个嘛……你自己看着办。”
“动静可以大一点，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最好，能让他以后见了咱，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但，也别太过火，吓破了胆，那也就没意思了。”
毛骧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这种差事，他最喜欢了。
“臣遵旨！”
毛骧领命而去，身影再次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朱元璋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林景逸啊林景逸，咱倒要看看，你这根骨头，到底有多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