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绕着几个主要的大锅转了一圈，深深吸了几口混合着各种肉香、酱香、香料味的空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沈师傅，怎么样了？看这架势，是都妥当了吧？”
徐晨笑着走到沈飞旁边，递过去一根烟。
沈飞正拿着大勺，给锅里的牛腩轻轻搅动，防止糊底，闻言头也没抬。
“徐哥放心，两点半准时开席，误不了事。”
他没接烟，指了指自己沾着油星的手。
徐晨也不在意，自己点上吸了一口，继续说道：
“那就好！跟你说一声，市里鸿运楼的赵总，还有做建材生意的谢老板，等会儿也要过来。他们可都是老饕餮了，嘴刁得很！你这手艺要是能让他们点头，以后在市里可就名声大噪了！”
沈飞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微微一动。
鸿运楼的赵总？那可是市里有名的大酒楼老板。谢老板？做建材的，那人脉肯定广。
这可是潜在的大客户。
“行，我知道了徐哥。”
沈飞应了一声，语气依旧平稳。
徐晨看他这幅淡定模样，忍不住又想逗逗他，目光转向正在旁边清点碗筷的沈禾。
“还有啊，沈师傅，听说你妹妹沈禾也来了？她那几个要好的同学，徐国霞她们，等会儿也到。年轻人嘛，有共同话题，你不去提前跟妹妹的同学……嗯，交流交流感情？”
他话里带着促狭的笑意，显然也听说了上午徐三叔撮合的事，不过换了个由头。
沈飞终于抬起头，看了徐晨一眼，有点无奈。
“徐哥，你就别拿我开涮了。先把这顿席面圆满办好才是正经。客人都满意了，比什么都强。”
他的眼神清澈而专注，没有丝毫年轻人的羞涩或扭捏，只有对眼前工作的绝对投入。
这种态度，反而让徐晨高看了一眼。这小子，年纪不大，做事是真稳。
见玩笑开不动，徐晨也收起了笑容，拍了拍沈飞的肩膀。
“行！都听你的！需要什么，随时招呼！”
说完，他便转身去前院忙活了。
沈飞目送徐晨离开，立刻扬声喊道：
“小禾！沈保！”
沈禾和另一个敦实的年轻小伙沈保立刻走了过来。沈保是村里跟沈石头关系好的，这次也跟着出来帮忙，手脚勤快，话不多。
“哥，怎么了？”
沈禾问道。
沈飞指了指灶台边码放整齐的菜品。
“菜基本都好了。等会儿吃完饭，客人离席的时候，你们俩，还有大东、铁柱他们，都机灵点。”
他从厨师服口袋里掏出一叠刚印好的名片和一份简单的菜单宣传页，这是他和沈禾昨天连夜合计弄出来的。
“把这个，咱们‘沈氏流水席’的名片和菜单，给客人们发一发。”
“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像老板、像单位管事儿的，或者是村里管事的，多递一张，客气两句，问问人家以后家里有红白喜事，或者公司聚餐、村里活动什么的，需不需要包席。”
沈禾眼睛一亮，立刻接过名片和菜单。
“知道了哥！这事交给我，保证办得妥妥帖帖！”
她早就觉得该这么干了，自家哥哥的手艺这么好，不多宣传宣传，太亏了！
沈保也用力点头。
“好嘞，飞哥！我们晓得怎么做！”
沈飞满意地点点头。
“嗯，去吧。准备一下，我去跟徐大爷说一声，可以摆桌了。”
交代完毕，沈飞擦了擦手，走向院子中央，去找正在和几个老伙计聊天的徐老爷子。
一番沟通，徐老爷子自然是满口答应，大手一挥。
“摆！飞羽！飞羽！带人，听沈师傅安排，把那二十张新桌子都摆出来！快！”
“欸！来了爸！”
正在招呼客人的徐飞羽应了一声，立刻跑过来。
一声令下，整个院坝瞬间变得更加忙碌。
沈禾指挥若定，带着沈保、李大东、赵铁柱，还有几个徐家请来帮忙的年轻人，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
“一号桌，往左边挪一点！”
“桌布铺平整！对，压好角！”
“辣椒碟！饮料！白酒！按顺序上！”
二十张崭新的大圆桌，很快就在院坝的空地上，按照事先规划好的区域，整整齐齐地摆放开来。
哗啦啦——雪白的一次性塑料桌布被迅速铺开，抚平褶皱。
紧接着，一碟碟红亮喷香的辣椒油、一瓶瓶五颜六色的饮料、还有本地常见的白酒，被流水线一般送上每一张桌面，整齐划一。
场面虽然忙乱，却透着一种高效的秩序感。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哎呀！徐大哥！恭喜恭喜啊！”
一个略显夸张的洪亮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隔壁老胡，也就是胡海成，和他老婆，还有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正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
胡海成手里还提着一个红彤彤的礼袋，显然是来随礼的。
徐飞羽正指挥着摆放椅子，看到来人，微微一愣。
胡家跟自家关系是邻居没错，但平时走动不算特别密切，今天这徐家也不是什么大寿或者婚嫁正席，只是普通的宴请，按理说不用特意随礼登门的。
不过来者是客，徐飞羽脸上立刻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胡叔！胡婶！快请进！怎么还带东西来了，太客气了！”
胡海成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把礼袋往徐飞羽手里一塞。
“应该的应该的！邻里邻居的，应该来捧个场！”
他一边说，一边使劲吸了吸鼻子，那院子里飘荡的浓郁菜香，让他口水都快包不住了。
胡海成老婆也在旁边附和：
“是啊飞羽，我们家胡军，不是跟你妹妹国霞是同学嘛！孩子听说同学家今天请客，非要过来热闹热闹，我们就跟着一起来了！”
她说着，还推了推身边的儿子胡军。
胡军一脸茫然地被推上前，他看看徐飞羽，又看看他爸妈，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来”的困惑。
他跟徐国霞是初中同学，但高中就不同校了，关系也就一般般，什么时候好到需要专门来“捧场”了？
而且，他明明是被老爸从网吧硬拽回来的，说什么“徐家有好吃的，赶紧跟我去蹭饭”……怎么到了这就变成他“非要过来”了？
徐飞羽看着胡军那懵懂的样子，再联想到上午自家三叔说的，隔壁老胡趴在阳台上闻味儿都快馋哭了的事，心里哪还能不明白？
这胡叔一家，八成是被沈师傅的菜香给勾过来的！
找了个由头，随点礼，好名正言顺地坐下来大吃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