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周永福立刻就愣住了，季家那两口子的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别提多精彩。
陆首长这话说的，反倒显得他们抠抠搜搜，像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
周永福倒是开心了，连忙把药箱里的药翻出来，小眼睛里洋溢着微不可察的贪婪。
“这个最好用，吃一片保管一点都不疼了，就是有点贵，要六块钱一瓶！”
什么，六块钱？！这么贵！
季大山和李春丽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陆铮看周永福一眼，语气凉飕飕的，有点吓人：“周大夫，陆某看起来很像冤大头吗？”
那药他用过，知道价格，虽然不便宜，但也不至于要六块钱，周永福以为他不懂行，打量着诓他钱呢。
季听言说得没错，这个人果然心术不正。
被当众戳穿，周永福脸色有点不好看，但姜还是老的辣，他很快又调整好表情，佯装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哎呦，您瞧我这记性，我记错了，哪要六块钱，三块五就够了，果然人老了不中用了……”
说完，他还不忘拍陆铮的马屁：“还是陆首长厉害，见多识广，周某佩服啊！”
陆铮没搭腔，从口袋里掏出钱给了周永福。
他将药片接过来，仔细查看瓶身上的说明书，那模样认真又谨慎，就好像在看什么重要的文件报告。
季大山和李春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表情都有些怪异。
换作是他们，别说季听言，就算是季雪梅受伤了，他们也不舍得给她买这么贵的药。
疼就疼呗，忍忍就过去了，又不会少一块肉。
没想到陆铮这么舍得，眼皮子都不眨就掏了钱，也不知道季听言到底对他有多大的恩情……
想起陆铮口中的救命之恩，季大山眼珠子转了转，心说等季听言醒了，他非要问个清楚。
这么好的跟陆铮拉近关系的机会，可不能轻易放过。
李春丽则是首勾勾盯着陆铮的口袋，他刚刚掏钱出来的地方，心说陆铮不愧是首长，出手就是阔绰。
她本以为谢书礼己经够好了，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还立过功，以后肯定能留在城里，分配到好的房子和工作，一辈子有出息。
可现在跟身为首长的陆铮相比，谢书礼显然就有点不够看了。
如果……如果她家梅儿能嫁给陆铮，那她不就是首长的亲岳母了吗？
李春丽心思活泛起来，看着陆铮的眼神就好像饿了好几天的狗遇上香喷喷的大骨头，恨不能把他整个儿吞了。
送走周永福，李春丽走出西屋去找季雪梅。
她正和谢书礼站在院子里说话。
谢书礼脸色很冷淡，眼神时不时瞄向西屋的方向，似乎很想进屋去看看季听言，但又顾及着面子，一时找不到台阶下。
季雪梅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语气委屈又哀怨：“书礼哥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钱都罚了，还非要我去扫脏兮兮的猪圈，简首欺人太甚！”
“他们就是看着季听言那小贱人有陆铮、陆首长撑腰，所以故意给我穿小鞋！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季雪梅这点很像李春丽，唠叨起来语速又快，话又密，听得人脑门涨疼。
谢书礼脸色不好看，语气也很不耐烦：“你能别像个祥林嫂一样念叨来念叨去吗？你自己采错药害死猪仔，还害我生病，受点惩罚不是应该的吗？”
“人季听言被你陷害挨了打，也没像你一样怨天尤人，不得安生！”
季雪梅没读过书，不知道祥林嫂是谁，但她最烦别人拿她和季听言那个扫把星比，尤其这话还是从谢书礼口中说出来的。
她当即就怒了，粗犷的脸上显出一种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刻薄和怨恨：“书礼哥哥，你别拿她跟我比，那个扫把星她不配！叫王柱子玩烂了的破鞋，还不要脸地勾引陆首长，我嫌她脏！”
谢书礼皱着眉，低声吼她：“注意你的言辞！陆首长是你个村姑能随便编排的吗？”
季雪梅瞪大眼睛：“村姑？书礼哥哥你是嫌弃我没文化吗？明明你之前都不是这样的！”
“我虽然犯了点小错，但我都是为了给你治胳膊上的伤，要不然我干嘛要去采药？你中毒以后我照顾了你一个晚上，还给你熬药，手都烫破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现在这么对我，是因为有别的小妖精迷惑了你吗？你说，那个人是季听言，还是那个什么祥林嫂？！”
谢书礼：“……”
他错了，他不该跟这种粗鄙浅薄还没文化的农村女人吵架，你说城门楼子，她说胯骨轴子，吵都吵不到一块去。
心累。
但又不能说什么，毕竟季雪梅照顾自己一晚上是事实，他们当兵的，除了纪律和职责，首要铭记在心里的就是知恩图报。
罢了罢了。
谢书礼叹了一口气，让步道：“别闹了，我会帮你一起打扫猪圈。”
“真的？
季雪梅闻言立刻高兴起来，原先狰狞的眉眼一点点缓和下来，终于不再那么面目可憎。
她笑起来，声音大得像个喇叭，好像故意说给西屋的人听：“谢谢你书礼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李春丽走过去，没有像之前一样对谢书礼笑容满面、嘘寒问暖，只是轻飘飘地叫了声小谢，就拉着季雪梅去了东屋。
季雪梅不明就里：“娘，你拽我干嘛，我跟书礼哥哥说话呢。”
李春丽嗔怪地看她一眼：“娘告诉你，做人不能那么死板，在一棵树上吊死，你没看到吗，这林子里还有更粗壮、更高大的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