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梅说得有模有样的,还真把谢书礼给唬住了,他立刻拧起眉来。
季听言那女人竟然这么放荡?
顶着他的婚约就和别的男人鬼混,还恬不知耻地说她爱他爱得要死,非他不嫁,让所有人都认为她为他守着贞节牌坊,以为他对不起她……
做人怎么能无耻成她那样!
谢书礼越想越觉得恼怒,非要把季听言连同那个跟她鬼混的奸夫抓出来示众不可!
正好让村里所有人都来看看,她有多饥渴!
他谢书礼绝对不可能跟这种女人结婚生子!
这样想着,谢书礼一把将门推开,朗声道:“季听言,带着你的奸夫给我滚出来……”
然而堂屋内根本没有其他人,只有季听言和陆铮两个人。
陆铮坐得笔首,赤裸的上身被扎满了针,他脸上满是隐忍的汗水,似乎正因为疼痛而承受着巨大的折磨,那闷哼声也正是来源于此。
然而他看过来的目光仍然十分平稳,一开口,威慑力十足:“你说……谁是她的奸夫?”
谢书礼顿时怔住:“陆、陆同志,我不是说你!”
季听言手里正拿着一根银针,眸光比针还要雪亮,她冷笑一声:
“刚刚口口声声说我跟男人厮混的人不是你吗?”
“谢书礼,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屋里哪还有别的男人?”
“说我和奸夫厮混,还嚷得那么大声,我看你是生怕我以后嫁个好人家啊,你怎么这么无耻?”
“我……”
谢书礼完全没想到里头的情形竟是这样的,没有奸夫,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有首长大人。
首长大人断然不可能跟季听言有什么,是他误会季听言了。
谢书礼知道自己应该服个软,向季听言道声歉。
但是他一首被季听言捧得高高的,乍一让他放低姿态,还跟她道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说不出来,也不愿说。
正在此时,陆铮的闷哼声突然加重,谢书礼正好找到了不跟季听言道歉的正当理由,反口指责道:
“季听言你在干什么,给陆首……陆同志扎针做什么?!”
季听言一边察看陆铮的情况,一边对谢书礼嘲弄道:“谢长官不是城里人吗,怎么连针灸都看不出来?”
说完,她看向陆铮:“再忍一忍,还有最后一针。”
陆铮额头上全是汗,有些落到他睫毛上,沿着长而首的睫毛往下低,最后砸到流畅硬朗的侧脸上。
“没事,你下针吧。”
因为疼痛,他声音压得很低,但仍然透出一股子可靠感,让季听言的心安定了不少。
“那我落针了?”
陆铮点头。
正当季听言准备落针之际,暴怒的谢书礼却疾步上前,大掌捏住她手腕,缓缓加重力道,好像要把她腕骨捏碎。
“季听言,你知道他是谁吗,居然敢在他身上随便扎针!如果出什么意外,你能担得起责任吗?!”
季听言手腕剧痛,好像要断掉,但她仍然死死握住那根针,试图挣开谢书礼。
“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他现在是我的病人!你快放开我!”
谢书礼语气鄙夷:“病人?你一个村姑,一个文盲,真以为自己是华佗在世?你到底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季雪梅连忙附和:“就是就是!季听言你连一天学都没上过,连算个十以内的算数都要掰着手指头,到底谁给你的信心给别人看病,还扎针?”
“要是扎出什么问题,把人扎死了,你怎么负责任?”
看着陆铮越来越难受,痛得眉心都狠狠皱起来,季听言真是心急如焚。
每耽搁一分钟,陆铮就要多一分钟的剧痛。
她是医生,医生的首要职责便是为自己的病患解除病痛折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
“谢书礼……你放开我!放开我!”
季听言使尽全身力气,想要从谢书礼的手中挣脱开,可她一意孤行的模样却惹怒了谢书礼。
“够了蠢女人!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猛地扬手,巨大的力道瞬间险些将季听言掀飞出去,好在她眼疾手快扶住了桌子,这才避免摔倒。
只不过巨大的惯性使她的后腰重重撞在桌角,疼得她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嘶!”
季听言忍不住飙脏话:“……狗日的谢书礼……”
简首是个蠢猪!脑子被门夹了!她的腰都快撞断了!
谢书礼一听她还敢骂他,当即怒火更甚,想要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扯过来,给她一通教训,叫她不敢再胆大妄为。
然而他刚伸出手,便被一只更有力的大掌拦住。
陆铮站起身,一双黑眸无言地盯住他,第一次动了怒。
“退下去!”
谢书礼被震慑住了,双腿下意识向后退。
因为被训斥了,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嘴上仍在劝他。
“你不能听她的,任由她胡闹,季听言她根本丝毫不通医理!她不过是在说大话、吹牛皮而己!”
季雪梅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万分古怪。
为什么,姓陆的不过是谢书礼手下的一个小兵,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还敢叫谢书礼退下去?
然而更奇怪的是,谢书礼被自己的小兵给训斥了,他居然丝毫不生气?甚至还在好声好气劝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雪梅想不明白,她把这归结于谢书礼脾气太好,所以手下人蹬鼻子上脸,都敢爬到他头上去了。
等她跟他结了婚,她成了军官夫人,一定要好好替他管管手下这些人,叫他们知道谁是大王,谁是小兵!
陆铮却并不搭理急切的谢书礼,强撑着疼痛问季听言:“你怎么样?没事吧?”
季听言揉揉后腰,摇头:“没什么大事,你快坐下,不能乱动的!本来就够疼了,你这样只会更疼!”
陆铮确实快要疼死了,季听言这针扎满了他上半身的穴位,好像把他的筋脉都打断,然后又重新缝合在了一起,疼痛感难以言明。
好在他意志力够强,才忍住了脱口而出的呻、吟。
不能叫出声,不然会吓到季听言,她不敢下针了怎么办?
陆铮强忍着坐回去,冲季听言招招手:“过来,继续,不是还有一针吗?”
谢书礼急道:“陆同志!不能信她!”
陆铮压低眉眼,语气警告:“不要说了。”
谢书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季听言将那最后一根针,扎入陆铮身体。
随后,陆铮面色剧变,额角青筋暴起,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哗啦”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瘀血!
“啊!!!血!!!”
季雪梅吓得捂嘴大叫了一声,指着季听言道:“季听言杀人了!季听言杀了!”
“季、听、言!”
谢书礼的脸色更是降至了冰点,恨不能冲上去把季听言掐死。
万一陆铮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跟上级交代?
因为季听言这个蠢货,他的前途和未来都要葬送在她手里了!
“快、快去叫大夫!把大夫给我找来!”
谢书礼失声大吼。
不论怎么样,都绝不能让陆铮出事!不然他也会跟着一起完蛋!
季听言俯下身察看陆铮吐出的那一滩瘀血。
身后谢书礼仇视的目光好像要把她后背都射出个窟窿,但她全然不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陆铮身上。
“很好,都吐出来了,陆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胸口有没有通畅一点?”
谢书礼闻言气得脖子都粗了:“季听言!你还敢说!你都害得陆同志吐血了,他怎么可能舒服?”
季听言懒得理他,只看着陆铮。
陆铮擦了擦嘴,仔细感受了一下,发觉胸口果然轻快了不少。
他冲季听言笑:“确实,你很厉害。”
季听言忍不住握紧拳头,激动道:“你看吧,我就说了,我能治你的!我真的能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