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霍的指腹重重碾过病历上"林建国 林淑芬"的名字,墨水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后槽牙咬得发酸——这是养父母失踪前最后一次出现在正规文件上的记录,纸页边缘的焦痕还带着灼烧过的脆响,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老乞丐从火场里抢出的半本旧相册。
"霍哥?"小明的开锁器当啷掉在地上,惊得他猛地抬头。
腐尸的下巴还保持着被撬开的角度,黑褐色的指甲从青紫色的牙龈里戳出来,每根指甲缝里都嵌着暗红色的泥,小芳的止血钳悬在半空,金属头还沾着腐肉的黏液:"这些指甲盖的纹路...和解剖室墙上的抓痕对得上。"她的声音发颤,医用橡胶手套的指尖在发抖。
老王突然转动罗盘,青铜盘面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怨气浓度在涨。"他的军靴碾过地上的碎磁片,那些曾钉入缢鬼身体的罗盘残片此刻泛着幽蓝的光,"院长不是普通的厉鬼,他是个...容器。"
林霍猛地把病历塞进怀里,怀表碎片烫得胸口发疼。
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跳动:【当前区域危险等级提升至B+,10分钟后触发怨气反噬】。
他蹲下身,指尖按在院长消失的位置——地面还残留着冷意,像块冻透的石板。
"搜他的身。"他扯下自己的外套按在右肩的伤口上,血很快浸透布料,"活人的器官能破他,说不定身上还藏着什么。"
小明立刻猫腰凑近,腐尸的白大褂硬得像块铁板,他拽着衣角翻找时,一颗铜纽扣"咔"地崩飞,撞在墙角的药瓶上。
小芳从另一侧掀开下摆,止血钳突然卡住什么:"有东西!"
是本硬壳笔记本,封皮浸过血,翻开时纸页黏连着扯开,露出密密麻麻的钢笔字。
林霍的指尖刚碰到纸页,系统提示突然跳出:【关键线索触发,危险提示系统升级进度+5%】。
他喉结动了动,借着手机冷白的光快速扫过——
"七月十五,停尸房温度骤降12℃,17号床尸体指甲生长0.3cm"
"张护工私焚尸体换钱的事被我撞破,他跪在解剖室求我,说那些尸体的指甲...能镇住乱葬岗的怨气"
"林建国夫妇的手术记录被烧了,但我记得他们最后说的话:'钥匙在仪式里,别信夜墟的光'"
"死亡之钥..."林霍念出最后一页的标题,字迹在这里变得潦草,墨水晕成一团,"需要七根带血的指甲,三盏长明灯,还有...活人的心脏?"
"霍哥!"徐飞突然压低声音,他的铁棍重重磕在墙上,"走廊尽头有动静!"
所有人的呼吸瞬间凝在喉咙里。
林霍竖起耳朵——先是极轻的拖沓声,像湿抹布擦过地面,接着是骨头摩擦的咔嗒,越来越近。
小芳的止血钳掉在地上,金属撞击声在走廊里炸开,拖沓声猛地加快,变成急促的奔跑,混着腐肉撕裂的黏腻声响。
"是那些被烧的尸体!"老李突然抓住林霍的胳膊,他的手冷得像冰块,"院长用他们的指甲养怨气,现在他死了,怨气反扑...尸体要活过来!"
林霍反手握住老李的手腕,把人拽到身后:"老王,罗盘还能用吗?"
"剩半块。"老王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片磁石,表面还沾着缢鬼的黑血,"能镇三分钟。"
"小明,带着笔记本先走。"林霍扯下外套系在腰间,伤口的血顺着大腿往下淌,"徐飞,你和杨柳断后,用推床堵走廊。
小芳,准备麻醉剂——那些东西怕疼。"
他话音未落,第一具尸体己经撞开了门。
青灰色的皮肤挂着碎布条,左边眼球耷拉在脸颊上,右边眼眶里嵌着半根指甲,正是刚才从腐尸嘴里撬出来的那根。
它咧开嘴,露出被拔光牙齿的牙床,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还我...指甲..."
"走!"林霍抄起墙角的灭火器砸过去,金属罐撞在尸体胸口,腐肉簌簌掉落。
小明抓着笔记本往楼梯口跑,小芳拽着老李的胳膊拖他快走,老王把磁石按在门框上,蓝光"嗡"地扩散,撞上来的尸体瞬间被弹开,撞碎了墙上的护士值班表。
徐飞和杨柳的动作更快。
徐飞踹翻走廊里的推床,金属支架卡在转角处;杨柳从包里摸出一把糯米,顺着窗台撒成线,碎米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噼啪声。
林霍退到最后,他能看见尸体们挤在磁石蓝光外,指甲刮擦地面的声音像无数把刀在磨,其中一具的手腕上,还戴着褪色的护士表——正是三天前在停尸房见过的张护工。
"去手术室!"老李突然喊,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院长的秘密...在手术室!"
林霍咬着牙点头。
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跳动:【前方50米手术室存在B级危险,存活概率63%】。
他摸了摸怀里的病历,养父母的名字还烫着胸口——就算概率再低,也得走这一趟。
手术室的门比想象中沉。
铜锁上缠着红绳,绳结里嵌着指甲,和腐尸嘴里的那些一模一样。
小明掏出开锁器,指尖却在发抖:"这锁...是活的。"他话音刚落,红绳突然收紧,指甲尖刺破他的指腹,血珠滴在锁眼上,锁"咔"地弹开了。
门内的气息扑面而来,像口陈了二十年的老井。
手术台泛着冷光,西周墙上画满了朱砂符,有些己经剥落,露出底下更深的红——是血。
天花板的无影灯在晃,投下的影子里,能看见无数指甲嵌在水泥里,尖端全部指向手术台中央。
"看那。"杨柳突然指着墙角,她的古董手电光扫过,照出墙上用指甲刻的字:"钥匙在活人心里"。
林霍的后颈突然泛起寒意。
系统提示疯狂跳动:【危险等级提升至A级,存活概率41%】。
他刚要说话,门外传来金属碰撞声——是面具。
"有人来了。"老王的声音像块冰,他摸出最后半块磁石,"脚步声...七个人,穿皮鞋。"
林霍拽着小明躲到手术台底下,小芳和老李挤进器械柜,杨柳贴在门后。
徐飞抄起手术台上的骨锯,锯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门前,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不是开锁,是破坏。
"他们有工具。"林霍在心里数着秒,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时,他看见一道黑影晃过地面。
面具上的铆钉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还有...血滴。
一滴,两滴,顺着门缝渗进来,在地上积成小滩,带着铁锈味。
"撤。"林霍对着所有人比口型。
徐飞最先动,他猫腰拉开门,骨锯在墙上刮出火星。
小明抓着笔记本撞开老王,老李被小芳拽着踉跄出门。
林霍最后一个退,他回头看了眼手术台,无影灯的影子里,那些指甲突然开始晃动,像无数只被惊醒的手。
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加快,金属面具碰撞的声响近在咫尺。
林霍攥紧怀里的病历,系统提示的红色数字在视网膜上闪烁:【存活概率38%】。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血混着汗滴在地上,和门外渗进来的血滩连成一片——这一次,他听见了面具下的声音,是个男人,用沙哑的嗓音说:"终于...找到你了。"
"跑!"林霍吼出声,带着所有人往楼梯口冲去。
身后传来面具撕裂空气的尖啸,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着后颈飞过,在墙上留下半道爪印。
月光从顶楼的窗户漏进来,照在他怀里的病历上,"林建国 林淑芬"的名字被血晕开,像两朵开在深夜里的花。
而在他们刚刚离开的手术室里,无影灯突然全部亮起。
那些嵌在墙上的指甲同时转动,尖端指向手术台中央,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滩血,正缓缓凝结成钥匙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