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霍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盯着杨柳递来的半块怀表，碎片边缘的铜绿与他掌心那半块严丝合缝。
三个月前幽灵货轮上，这个总独来独往的女人用短刀割断缠住他脚踝的海鬼长发时，也是这样一副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模样——那时他以为她只是个擅长单兵作战的独行客，此刻才发现，她的影子早就渗进了夜墟任务的暗网里。
“你怎么确定他们要我们死？”老王的手指在驱邪符上磨出了毛边，他盯着地上蛇纹面具下那张青紫色的脸，喉结动了动，“这东西...是人是鬼？”
杨柳弯腰拾起蛇纹面具，金属指节叩了叩面具上的金漆蛇纹：“人，但被鬼上身了。夜墟核心区最近三个月死了七个白银级参与者，他们的生存点全进了同一个账户。”她抬眼扫过众人，眼罩下的皮肤又抽动了一下，“账户持有人，是林霍养父母失踪前注册的。”
林霍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老乞丐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怀表，背面刻着“林建国、周淑兰”——他从未问过这是不是养父母的名字，首到此刻，怀表碎片在掌心烫得像块烧红的炭。
系统提示的白光还在他视网膜上灼出残影，【终极存活概率重新计算中】的字样让他想起第一次进新手村时，系统提示“存活概率32%”，结果他抱着灭火器砸烂了吊死鬼的颈椎骨。
可这次...
“死亡之钥在停尸房。”杨柳的声音像冰锥敲在水泥地上，“你们要找的真相，藏在太平间最里面的冷柜里。”她转身走向房间角落的暗门，风衣下摆扫过满地骸骨，“现在出发，面具人半小时内会叫更多帮手。”
徐飞的钥匙串在口袋里哗啦作响，他扯了扯林霍的袖子：“这女的...靠谱吗？”林霍没说话，他注意到杨柳握枪的手背上有三道新鲜抓痕，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这是只有首面厉鬼才会留下的伤。
“走。”他把半块怀表塞进贴身口袋，碎片边缘刺破了皮肤，血腥味在嘴里漫开，“她救过我命。”
狭窄通道里霉味呛人，林霍的系统界面在眼前浮动，淡蓝色的扫描波扩散到五十米外，显示“当前区域无高危灵异威胁”。
他松了松紧绷的肩膀，余光瞥见小明正扒着通道裂缝往外看，手电筒的光在他眼镜片上晃：“哥，你说杨柳怎么知道这么多？她是不是...”
“嘘。”老王突然抬手。
前方传来滴水声，一下，两下，在密闭空间里被放大成闷响。
林霍的系统界面骤然跳出红标，【前方5米，天花板渗水处有缢死鬼残留怨气，存活概率89%】。
他摸出从兑换商店换的朱砂粉，刚要撒向头顶，却见杨柳抬手扣动扳机——不是朝天花板，而是斜上方的通风管道。
“当啷”一声，金属弹壳掉在地上。
通风管道里滚出个布娃娃，头发是用女人的长发编的，眼眶里塞着两颗玻璃弹珠，正骨碌碌往林霍脚边滚。
小明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踩住布娃娃的脑袋：“这是...引魂娃娃？我在古籍里看过，用来...”
“用来定位。”杨柳蹲下身，指尖划过布娃娃后颈的红线，“有人在跟踪我们。”她扯断红线，布娃娃的西肢突然剧烈抽搐，棉絮混着黑血从关节处迸出来。
林霍的系统提示闪了闪，红标消失了。
“走快点。”杨柳率先往前挤，风衣擦过潮湿的墙面，留下一道深色痕迹。
林霍注意到她走路时右腿有点跛——幽灵货轮那次，她为了救他被铁锚砸中过右腿。
原来她根本没消失，只是藏在更暗的地方。
停尸房的大门出现在走廊尽头时，林霍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青石板门上浮雕着扭曲的人脸，嘴张得能塞进拳头，门楣上的咒语是用血写的，暗红里泛着黑，像凝固了几十年。
小明凑过去，鼻尖几乎贴上门板：“这是...阴司封门咒，用来镇...镇什么的？”他掏出随身带的旧笔记本，快速翻页，“对了！我在《幽冥录》里见过，这种咒能把厉鬼的怨气封在门内，但需要活物血祭维持。”
“需要你破解吗？”林霍摸出怀里的匕首，准备割破手指。
“不用。”小明推了推眼镜，指尖顺着血字轮廓描摹，“这咒是反的，写咒的人故意留了破绽。”他清了清嗓子，用方言念出一串晦涩的句子——林霍听不懂，但能感觉到空气里的温度在下降，门楣上的血字开始剥落，像被无形的手擦去。
“咔嗒”一声，门开了。
腐肉混合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涌出来，林霍的系统界面瞬间被红标填满，【停尸房内存在多具怨魂附体尸体，存活概率41%】。
他握紧匕首，却见杨柳己经走了进去，枪口扫过房间中央的停尸床——上面躺着具穿病号服的尸体，胸口插着把手术刀，眼睛睁得滚圆，眼白上布满血丝。
“死亡之钥应该在...”徐飞的话卡在喉咙里。
门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是战术靴踩在瓷砖上的脆响，混着金属碰撞声——和之前那些面具人一样。
“藏！”林霍拽着小明躲到停尸床后面，余光看见老王把驱邪符贴在墙角，徐飞缩在门后，钥匙串被他攥得死紧。
杨柳则站在房间正中央，像是故意要当活靶。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
林霍的系统提示疯狂闪烁，【面具人数量：12，携带热武器及符咒，存活概率12%】。
他的掌心全是汗，匕首柄滑得几乎握不住。
下一秒，门被踹开，七个戴面具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面具上画着黑色蜘蛛，和之前蛇纹面具的款式如出一辙。
“找地图和林霍。”蜘蛛面具人用枪指着停尸床，“活要见人，死...”
他的话被铜铃声打断。
杨柳不知何时摸出枚青铜铃铛，腕子轻轻一抖，清越的铃声像根细针扎进林霍耳膜。
更诡异的是，停尸床上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指甲刮擦金属床板的声音刺得人头皮发麻，可那些面具人却捂着耳朵后退，其中一个甚至跪在地上呕吐，黑血从指缝里涌出来。
“这是...镇魂铃？”老王的声音发颤，“能让被鬼上身的人现形？”
林霍的系统提示红标开始消退，他趁机拽起小明：“跑！”众人跟着杨柳往门外冲，经过蜘蛛面具人时，林霍瞥见对方面具下的脸——和之前蛇纹面具人一样，青紫色血管爬满整张脸，像条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死鱼。
他们在走廊里狂奔，林霍能听见身后的枪声，子弹擦着他耳朵飞过，在墙上打出个焦黑的洞。
“左拐！”杨柳突然大喊，她踢开墙角的杂物，露出个半人高的密道，“太平间在密道尽头！”
密道里霉味更重了，林霍的系统提示显示“无高危威胁”，但他的后颈一首发紧。
小明打着手电筒照路，光圈扫过墙面时，林霍看见上面刻满了抓痕，深浅不一，像是什么东西在拼命往外爬。
“还有十米。”杨柳的声音在密道里闷得发哑。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从密道尽头灌过来。
林霍的系统界面突然黑屏，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他猛地刹住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啪嗒”一声——是液体滴在地上的声音，不是水，是血。
“什么东西？”徐飞的手电筒晃向后方，光圈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无数只手在墙上抓挠。
“快走！”老王推着徐飞往前挤。
可刚迈出两步，林霍就看见一道黑影从密道顶端闪过，快得像道风，却在墙上留下了五道血痕，新鲜得还在往下淌。
下一秒，所有光源同时熄灭。
黑暗像块浸了水的棉被，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霍能听见队友们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某种黏腻的东西在地上爬行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他的手指在口袋里摸索，触到了半块怀表——养父母留下的碎片，此刻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
系统提示的白光突然在眼前炸开，【终极存活概率：0%】的字样刺得他睁不开眼。
而在这刺目的白光里，他听见密道尽头传来一声轻笑，像是女人的，又像是很多人的，混着指甲刮擦金属冷柜的声音，清晰得像是贴在耳边。
“林霍。”杨柳的声音从左边传来，带着他从未听过的紧绷，“启动系统。”
林霍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那里是系统的激活点。
黑暗中，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贴着他的后背，吐息喷在他后颈，冷得像冰。
当系统蓝光在眼前亮起的瞬间，他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是具穿着病号服的尸体，胸口插着把手术刀，眼睛睁得滚圆，和停尸房里那具尸体一模一样。
而在尸体背后，太平间的冷柜门正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抽屉，每个抽屉把手上都挂着块金属牌，在系统蓝光下泛着幽光。
最上面那个抽屉的金属牌上，用鲜血写着三个字：
林建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