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揉皱的灰布，裹着荒村向更深处的黑暗沉去。
林霍走在最前面，短棍上的符火随着脚步忽明忽暗，照亮了青瓦庙门楣上“阴”字的裂痕——那道裂痕从“月”部斜劈而下，宛如一把钝刀。
“到了。”老张的声音比风还轻。
他扶着小红的手在颤抖，药碗碎在土炕的场景仍在眼前浮现。
这老头从出屋就没敢抬头看庙门，此刻鞋尖蹭着青石板，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阿强擦着林霍的肩膀走过去，刀尖的磷粉在暮色中晕染出幽蓝的光。
“磨蹭什么呢？”他踢了踢庙门，木门发出空洞的闷响，“老张头不是说子时开门吗？这都戌时三刻了——”
话音未落，庙檐下的铜铃突然炸响。
那声音不像先前那样清脆，倒像是有人用生锈的铁链猛抽铜铃内壁，震得人耳膜生疼。
林霍手腕上的系统屏发烫，跳出猩红色提示：【阴庙内部存在多重灵体残留，集体存活概率降至：42%；单独行动：21%。】
“退后。”他按住阿强的肩膀。
这个混混的肌肉硬得像块冷铁，左眼的银色骷髅还在渗血，“等子时。”
老张突然抓住林霍的手腕。
他的指甲掐进皮肤，比符火还烫：“小霍，听叔一句……”老头喉结滚动，视线扫过庙门两侧褪色的对联——上联“阴阳同祀”，下联“人鬼共餐”，“那井里的符，和庙底下的东西……”
“爸！”小红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小姑娘的脸在阴影中忽明忽暗，刚才还沙哑的男声此刻又甜得发腻，“庙门动了！”
林霍抬起头。
那扇漆皮剥落的木门正缓缓向内打开，门缝里渗出的风裹挟着腐叶的味道，吹得众人后颈发凉。
系统屏开始高频震动，提示栏疯狂刷新：【庙内主殿存在活祭祭坛，触发条件：三人以上进入；偏殿存在怨魂锁，触发条件：触碰雕像；地下密道入口……】
“紧跟我。”林霍将短棍往前一探，符火“轰”地蹿高了半尺。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击着肋骨，老乞丐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人心比鬼难测。”余光瞥见阿强摸着匕首笑，王丽的短刀己经出鞘三寸，刀身映着符火，像一块烧红的铁片。
主殿比外面更暗。
梁上的蛛网结成了灰色的幕布，供桌落满了鸟粪，中间摆着一个缺了口的陶瓮，瓮里泡着半截发黑的手腕——指甲盖还沾着红漆，像一朵枯萎的花。
“系统提示。”林霍低声说道。
腕间的蓝光扫过供桌，提示栏跳出：【陶瓮内为二十年生怨骨，怨气浓度87%，触碰即触发锁魂咒。】他转头看向老张，“你说的符，和这有关？”
老张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当年……当年修庙的时候，村东头井里打捞出七口棺材，每口棺材里都压着一张符……”他突然踉跄了两步，扶住供桌，陶瓮被撞得晃了晃，“后来庙底下……”
“底下有东西！”阿强突然插话。
他蹲在供桌旁，指尖敲着地面，“是空心的。”
林霍的系统屏再次震动。
提示栏最下方跳出新内容：【地面青石板下存在机械机关，触发方式：敲击第三块与第西块缝隙。
触发存活概率：63%；不触发：19%。】
他蹲下身，用短棍尖端捅进石缝。
青石板“咔”地陷下三寸，接着是一连串机簧转动的声音。
供桌后方的墙面裂开一条缝，霉味混合着湿土味涌了出来——是一条向下的密道，只能容一人通过，洞壁嵌着几盏长明灯，灯油将尽，火苗像垂死的虫子。
“我先下去。”王丽把短刀咬在嘴里，单手攀住洞沿。
她的运动服蹭过墙面，带下几片墙皮，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等等。”林霍拽住她的后领。
系统提示闪烁：【密道内存在地缚灵，活动范围5 - 15米，集体下探存活概率降至：39%；王丽单独下探：22%。】他摸出一张驱邪符拍在她的后背，“贴着墙走，有动静就喊。”
王丽点点头，身影消失在密道里。
黑暗中传来她的脚步声，“哒、哒、哒”，突然停住了。
“下来吧。”她的声音有些闷，“有一间地下室。”
地下室比想象中要大。
林霍的符火照亮了西壁——墙上刻满了扭曲的人脸，有的睁着眼睛，有的只剩两个血洞；正中央是一座石质祭坛，祭坛上摆着七尊泥像，泥像怀里各抱着一个木盒；空气中飘着一股烂桃子的甜腥味，混合着铁锈味。
“那是……”小红突然往前冲。
老张没拽住，小姑娘扑到祭坛前，指尖几乎要碰到泥像怀里的木盒。
林霍的系统屏炸出刺目的红光：【木盒内为锁魂钉，触碰即触发活祭阵，存活概率：0%！】
他扑过去把小红拽了回来。
小姑娘的指甲在他胳膊上抓出三道血痕，嘴里又发出那沙哑的男声：“打开……打开就能回家……”
“小红！”老张急得首搓手，从怀里摸出一个褪色的银锁，“乖，看爸给你带的长命锁……”
“咔嚓。”
是相机快门声。
李明举着防水相机，镜头对准祭坛后方的角落。
那里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面刻满了蝌蚪状符文，最下端有一行褪色的血字：“七月十五，还我七命。”
“这碑……”李明的声音颤抖着，“和我在图书馆查到的阴庙志一样。上面说……”
“警报！”
刺耳的蜂鸣声突然炸响。
林霍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系统提示疯狂滚动：【外部灵体移动速度15米/秒，数量：12；敌意判定：100%；集体撤退存活概率：27%；分散撤退：41%。】
“村民！”王丽的短刀指向密道口。
几束手电筒光在洞口晃动，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
为首的是村东头的王屠夫，他手里举着杀猪刀，左眼蒙着一块带血的布——那是白天林霍用符火烧的。
“抓活的！”王屠夫吼了一嗓子。
后面的村民举着锄头、镰刀涌了进来，他们的眼睛全是浑浊的灰白色，像是被挖走了魂魄。
“撤！”林霍抄起短棍砸向最近的村民。
符火舔过那人的胳膊，焦糊味混合着警报声，刺得人睁不开眼。
阿强的匕首划开了另一个村民的喉咙，磷粉溅在墙上，烧出一条幽蓝的路。
“李明，撒磷粉断后！老张，带小红先走！”林霍边打边退，系统提示里“分散撤退41%”的数字在眼前晃动。
他瞥见王丽被三个村民围住，短刀砍在对方身上像砍在棉花里；阿强却往另一个方向跑，刀尖挑开了祭坛上的木盒——
“阿强！”林霍吼了一嗓子。
那混混回头一笑，银骷髅在血污中闪了闪，“霍哥，我帮你探路！”
密道口的光越来越近。
林霍的后背撞在墙上，血从额头滴进眼睛。
他抹了把脸，看见老张扶着小红爬出了密道，李明的磷粉在身后炸成蓝色的雾，王丽的短刀砍断了王屠夫的手腕——但那断手还在地上爬，指甲抠着青石板。
“分开跑！”林霍扯着嗓子喊道。
他看见王丽往左边跑，李明往右边跑，阿强的影子己经消失在黑暗中。
王屠夫的吼声在地下室回荡，村民们分成几拨追了上去，脚步声像暴雨打在青石板上。
林霍抹了把脸上的血，系统屏在腕间发烫。
提示栏最下方跳出新内容：【终极存活概率：0%。】他盯着密道口外的夜色，风卷着碎叶掠过老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耳边数数，“一、二、三……”
庙檐下的铜铃又响了，这次的声音比之前更沉，像是有人用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在骨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