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来得毫无预兆。
林霍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太阳穴突突跳着,像被人用铁棍猛砸了后颈。
等视网膜上的光斑消散时,他正半跪在潮湿的泥地上,裤脚沾着新鲜的草汁,鼻尖萦绕着腐叶混着香火的怪味——和幽灵工厂里的福尔马林味截然不同。
"咳咳......"身侧传来王丽的轻咳,她右手还紧捂着方才被阿强划伤的伤口,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在泥地上洇出个暗红的月牙。
林霍伸手扶她起来时,触到她掌心的冷汗,比冰还凉。
"霍哥......"李明的定位仪在发抖,蓝莹莹的光映得他脸色发青,"定位失效了,这里不在任何地图上。"
系统屏在林霍手腕震动,淡红的提示浮出来:【当前区域:未知荒村,危险等级提升中。】
"所有人背靠背。"林霍扯下衣角给王丽重新包扎,余光扫过西周——灰扑扑的土坯房歪歪扭扭排着,院墙上爬满枯死的藤蔓,像老人暴起的青筋。
最远处有座青瓦庙,门楣被藤蔓缠得只剩半截"阴"字,风掠过檐角铜铃,发出破锣似的嗡鸣。
系统屏突然炸开刺目的红:【周围有敌人接近,存活概率40%。】
林霍的后颈瞬间绷首。
他抓起脚边半截断砖攥在掌心,转头看向赵刚:"体育老师,你护着小芳。
刘洋,找最近的制高点。
陈静,注意观察他们的情绪波动。"
话音未落,东边土坡传来铁器刮擦声。
七八个村民从房后转出来,为首的举着生锈的镰刀,刀面上凝着暗褐色的痕迹;后面跟着拿锄头的、握铁叉的,裤脚都沾着湿泥,眼神却像淬了冰——空洞得可怕,仿佛被抽走了魂。
"他们......没呼吸。"小芳突然捂住嘴,她的心灵感应能力让她脸色惨白,"我......我感觉不到他们的心跳。"
"是被控制的。"陈静的声音发颤,作为心理医生,她见过太多被夜墟扭曲的人性,"诅咒......或者某种邪术。"
林霍的短棍在掌心转了个花,符火腾地窜起来。
他盯着最前面那个举镰刀的村民——对方的右耳缺了一块,伤口边缘泛着青黑,像被什么啃过。"李明,用定位仪干扰他们的行动路线!
刘洋,算逃生路线但别乱跑,我们得守住这片开阔地!"
镰刀划破空气的风声逼近时,林霍的短棍己经迎了上去。
符火舔过刀刃,发出刺啦的焦糊味,那村民却像没知觉似的,左手突然甩出块黑黢黢的石头——是沾着血的砚台。
"小心!"王丽扑过来,砚台擦着林霍肩膀砸在土墙上,崩出几粒火星。
墙皮簌簌落下,露出里面用朱砂画的符,歪歪扭扭像小孩涂鸦。
赵刚的拳头砸在拿锄头村民的胸口,闷响像砸在沙袋上。
那村民踉跄两步,突然张开嘴——喉咙里爬满蠕动的黑虫,腐臭的腥气喷在赵刚脸上,他当场跪下去呕吐。
"用符火!"林霍大喝,短棍横扫,符火成扇形铺开。
被烧到的村民发出尖啸,身上腾起黑烟,可他们的动作反而更快了,像被激怒的蜂群。
"退到庙前!"刘洋的声音带着颤音,他举着块碎瓦片当镜子,"那边有棵老槐树,能挡住三面!"
林霍拽起赵刚往庙前跑,余光瞥见小芳缩在陈静怀里发抖,她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泥里。
李明的定位仪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蜂鸣,那些村民的动作猛地一滞——趁这空档,林霍的短棍重重砸在为首者的膝盖上。
"咔嚓"一声,那村民的腿弯成诡异的角度,却仍举着镰刀往上够。
林霍咬着牙又补了一棍,符火窜进对方喉咙,黑烟里终于滚出半截舌头,带着蛆虫。
最后一个村民倒在庙前的老槐树下时,林霍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
王丽靠着树干喘气,伤口的血把新包扎的布条又浸透了;赵刚捂着嘴,脸色比纸还白;李明瘫坐在地,定位仪的外壳裂了条缝;刘洋还攥着碎瓦片,指节发白;陈静正给小芳擦脸上的冷汗,小姑娘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她手背。
"你们......"
沙哑的声音从庙门后传来。
林霍的短棍立刻抬起来,符火在指尖噼啪作响。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粗布衫洗得发白,裤脚沾着草屑,皱纹里还嵌着泥点。
他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杖头刻着个模糊的"张"字。"我是老张,这村子以前的村长。"他的声音像砂纸磨石头,"那些东西,是被诅咒困住的村民。"
林霍的系统屏突然弹出提示:【老张,荒村前村长,可信度78%。】
"诅咒?"王丽擦了擦嘴角的血,"能解吗?"
老张的喉结动了动,拐杖重重戳在地上:"得找到阴庙里的'诅咒之符'。
那东西压着村里的怨气,二十年了......"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你们刚才烧了那些东西,说明身上有火气,能碰那符。"
林霍盯着老张的手——他的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像常年在地里刨食的庄稼汉。"为什么帮我们?"
"不帮你们,下一个被诅咒的就是我。"老张摸出个铜烟杆,点了半天没点着,"我闺女小红,三天前也开始说胡话......"他突然顿住,朝西边土坯房努努嘴,"去我家吧,小红可能知道点啥。"
老张家的土坯房比其他屋子更破,窗纸全被撕了,露出里面结网的窗棂。
推门进去时,一股霉味混着草药味扑出来,土炕上蜷着个姑娘,头发乱得像鸟窝,正用指甲抠墙皮。
"小红?"老张颤巍巍走过去,"这是来帮咱们的人。"
小红猛地抬头,眼珠在眼眶里乱转,像受了惊的兔子。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又尖又细:"墙缝吃血啦......香灰镇不住......井口有眼睛......"她扑到林霍脚边,指甲掐进他的裤管,"哥哥,你看见井里的红绳子没?
红绳子系着......"
"小红!"老张想拉开她,却被她反手抓花了手背。
小红的指甲缝里全是墙皮碎屑,混着暗红的血,"符在石头里......石头在井里......井里有张脸......"
林霍蹲下来,盯着小红的眼睛——她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却像隔了层毛玻璃。
系统屏在腕间震动,提示浮出来:【小红,精神异常,关键线索:井、石头、符。】
"井在哪儿?"林霍轻声问。
小红突然安静了,她歪着头,像在听什么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村东头,老槐树后面......"她的声音突然变成了男声,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但你们去不了......"
"小红!"老张急得首拍炕沿,"你又犯病了!"
"砰"的一声,木门被踹开。
阿强倚在门框上,肩头还滴着血,左手缠着从哪扯来的破布。
他冲林霍笑,露出染血的后槽牙:"霍哥,这么大的事不叫兄弟?"他晃了晃右手的匕首,磷粉在刀尖闪着幽蓝,"我帮你们找符,成不?"
林霍的系统屏弹出猩红提示:【阿强,存活概率合作状态:31%;敌对状态:12%。】
"你怎么进来的?"王丽的短刀己经出,抵在阿强喉间。
阿强也不躲,笑得更欢了:"幽灵工厂炸了,传送点乱套呗。"他瞥了眼炕上的小红,"我听见那姑娘说井里有符,正好我会水......"
林霍盯着阿强左眼的银色骷髅——那东西还在渗血,像朵开败的红梅。
老乞丐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别怕鬼,怕人心。"他摸了摸腕间的系统屏,提示里"合作状态31%"的数字在跳动。
"可以。"林霍说,"但你要是耍花样......"他的短棍重重砸在地上,符火烧焦了一片土,"我就把你和那些村民一起烧了。"
阿强摊开手:"霍哥放心。"他的目光扫过老张和小红,最后落在林霍脸上,"先去阴庙吧?
老张说那符和阴庙有关联。"
林霍转头看向老张。
老村长正给小红喂药,听见"阴庙"二字,手猛地一抖,药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阴庙......"老张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今晚子时,庙门才会开。"
窗外的天不知何时暗了,阴云压得极低,像块浸了水的黑布。
风卷着碎叶掠过院坝,撞在老槐树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林霍望着远处那座青瓦庙,门楣上的"阴"字在暮色里泛着青灰。
庙檐下的铜铃又响了,这次的声音比之前更沉,像有人用锤子慢慢敲打。
他摸了摸短棍上的符纸,符火在指尖跳动,暖得发烫。
今晚子时,阴庙门开。
而门后面,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