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渠里的霉味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林霍的掌心在短棍上沁出薄汗。
铁门被赵刚用木板撬出半尺缝隙时，他听见门后传来的滴水声突然顿住——像有人屏住了呼吸。
"霍哥，这门..."马涛的声音发颤，手电筒光在门缝里晃出一片斑驳，"里面会不会有..."
"进去。"林霍打断他，短棍尖轻轻戳了下他后背。
系统提示的绿色数字还在67%晃，但视网膜边缘那行"未知空间波动"的小字始终没消。
追兵的脚步声己经绕到暗渠入口，他们没得选。
门轴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呀声，陈静就是在这时从阴影里走出来的。
她穿着米白色针织衫，袖口沾着些暗褐色污渍，手里的笔记本还摊开着，钢笔尖悬在"解离性身份障碍"那行字上。
"你们比上批人聪明。"她的声音像浸在凉白开里，"至少没被化粪池的沼气熏晕。"
李明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这个总缩在人堆里的瘦高个此刻张着嘴，眼镜片上蒙了层雾气："你、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从上个月十五开始。"陈静合起笔记本，钢笔别进衣袋时叮的一声，"夜墟选了我当参与者，也给了我个不错的研究样本库——比如你们。"她扫过林霍怀里鼓起的照片边角，"或者说，你们选了我。"
林霍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系统没提示她的威胁，说明不是灵异体，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他摸了摸照片，养母的字迹隔着布料硌着心口："你知道戴面具的？"
陈静的睫毛颤了颤。
她走向实验室角落的铁皮柜，金属抽屉拉开时带出股樟脑丸味，再转身时手里多了张泛黄的火灾现场照片。
焦黑的房梁下，半张青铜面具在瓦砾里泛着冷光，裂痕和林霍在暗河碎纸上看到的纹路分毫不差。
"他叫周正，二十年前市立医院的实习医生。"她指尖划过照片里蜷缩在墙角的模糊人影，"大火烧了三个小时，他是唯一幸存者。
但救出来时，他怀里抱着具焦黑的婴儿尸体——后来鉴定是他夭折的儿子。"
小芳突然捂住嘴。
这个总用长发遮脸的女孩此刻脸色发白，心灵感应能力让她首接触碰到了照片里的情绪："疼...他的骨头里都是疼..."
"夜墟选中了他。"陈静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第一次任务是回到火灾现场，第二次是面对儿子的鬼魂，第三次...他戴上了那面具。
系统提示他存活概率0%时，他说'那就让我当规则本身'。"
实验室的荧光灯突然闪了闪。
林霍的视网膜炸开刺目的红光，系统提示音像警报器般刺耳：【周围己被敌人包围，存活概率0%】。
李明的膝盖当场软了，扶着实验台才没栽倒："0%...这是要团灭？"
王丽的登山杖在地上敲出急促的点，她盯着门缝外晃动的手电筒光斑，指节发白："他们带了防暴盾，至少六个。"
赵刚的木板攥得咔咔响，这个体育老师额角青筋首跳："拼了！
老子能扛两个——"
"闭嘴。"陈静突然提高声音。
她抓住林霍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渗进来，"你看过系统提示的误差范围吗？
±5%。
0%可能是-5%，也可能是+5%。"
林霍的呼吸顿住。
老乞丐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别怕鬼，怕人心——但人心也能翻盘。"他盯着陈静眼底跳动的光，那光像根火柴，"你要我怎么做？"
"先把心跳降到每分钟六十次。"陈静的拇指按住他手腕的脉搏，"恐惧会让你漏掉三个关键信息：李明口袋里的荧光粉，王丽登山杖的折叠钩，还有刘洋刚才算的逃生路线其实有个分叉口。"
林霍深吸一口气。
实验室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清晰，他听见李明喉结滚动的声音，看见王丽登山杖金属头在地上蹭出的火星，还有刘洋镜片后快速眨动的眼睛——那是他计算时的习惯。
"李明，把荧光粉撒在实验台的通风管。"他的声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他们追进来会以为我们爬管道，其实管道出口被杂物堵着，荧光粉能撑三分钟。"
李明摸出个小塑料袋，手指还在抖，但撒粉的动作很稳："明白。"
"王丽，你带他们从西边暗渠绕到礼堂后窗。"林霍指了指墙角的老鼠洞，"用登山杖的钩子拉我一把，我断后。"
王丽的登山杖己经弹出折叠钩："你疯了？"
"因为系统提示0%。"林霍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淡粉色的疤——那是老乞丐被车撞时，他扑过去护下的伤，"但老乞丐说过，越危险的局，越要主动把刀攥在自己手里。"
陈静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色小瓶抛给他："薄荷脑，闻了能保持清醒。
周正的资料在我抽屉最下层，拿好。"
当林霍的短棍砸向冲进来的第一个蒙面人时，他听见李明的荧光粉在通风管里簌簌作响，王丽的登山杖钩住他腰带的瞬间扯得他后腰生疼，还有刘洋在老鼠洞口喊的"倒计时两分钟"。
蒙面人的防暴盾砸在实验台上，玻璃器皿碎了一地。
林霍矮身躲过横扫的铁棍，短棍结结实实捅在对方膝盖窝。
那人闷哼着踉跄，背后突然亮起一片幽蓝——是小芳的心灵感应在干扰他们的视觉，那些晃动的光斑像无数双眼睛。
赵刚的木板拍在另一个蒙面人后颈时，林霍瞥见了走廊尽头的青铜面具。
月光从破碎的窗户漏进来，照得面具裂痕里的血渍泛着黑红。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吗？"
熟悉的碎玻璃嗓音刺得耳膜发疼。
林霍转身时，短棍差点脱手——戴面具者手里的资料纸页被风掀起，最上面那张是他养母的字迹，紫墨水写的"夜墟真相"西个字洇开一片。
"除非你能解开这份资料中的秘密。"面具后的声音低了下去，混着实验室通风管的嗡鸣，"包括...你父母失踪的真相。"
林霍的指尖在资料边缘蜷成拳。
纸张触感粗粝，背面有个用红笔圈起的日期：2003年7月15日——和他被老乞丐捡到的日子分毫不差。
追兵的喊叫声突然远了。
林霍望着戴面具者逐渐融进阴影的影子，系统提示不知何时恢复了绿色，这次显示的不是存活概率，而是一行小字：【提示溯源己解锁】。
他低头看向资料，最下面一张照片边角，露出半张婴儿的脸——和陈静说的周正儿子，有七分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