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瓮城飘着人油焦臭，戍卫尸首喉间骨哨凝满冰霜。
沈婉琰的孕腹紧贴雉堞砖石，孕七月的高隆弧度在狐裘下起伏不定。太医以艾条灸烤她后腰淤伤：“疽毒己渗带脉，若胎动再剧...”话音未落，城下传来利爪刮墙声——染疽戍卫西肢反折攀墙，关节扭转的“咔嚓”声如冰面迸裂！
“金汁准备！”徐延昭独臂挥旗。
滚烫粪汁泼落的刹那，攀墙者皮下钻出红丝虫群。虫体遇热爆成血雾，顺热气升腾扑向守军！士卒捂脸惨嚎，指缝钻出蜈蚣状疽虫。
贺东旸的玄氅卷住沈婉琰急退。她腹中剧震如重锤击鼓，羊水混血丝浸透棉裤：“疽蛭嗜热...遇沸化雾...”
瓮城铁闸轰然闭合。最后一道锁扣死时，闸外响起幼童啼哭——浑身溃烂的女童怀抱陶罐，罐口赤狐尾袅袅吐着红烟。
戌时地牢，冰锥沿石缝垂挂如獠牙。
沈婉琰蜷在草堆，太医的铜灸罐熨着她抽紧的小腹。桑皮纸包扎的腰际又洇新红，血渍在纸上漫成狐耳形。
“胎动如奔马，”银针刺入三阴交穴寸半，“需杜仲胶固胎！”
贺东旸的匕首突插进门缝。刃尖挑着半片带血人皮面具，内层粘着赤狐绒毛：“城主乃阿史那玥的人皮偶。”他碾碎面具，绒毛里滚出米粒大疽卵，“全城水井俱被投卵！”
地牢外杀声逼近。徐延昭撞门而入，断臂伤口糊着石灰，肩甲却趴着鼓胀尸鼠：“流民占了粮仓...”
沈婉琰撑墙起身，鲜血沿裤管滴落冰面，凝成赤珠：“取石灰...保腹中儿...”
子时长街，人油火把映着扭曲的影。
马车厢壁糊满混药渣的石灰，红丝虫撞上即爆浆。沈婉琰攥暖玉抵住剧颤的孕腹，每次颠簸都令齿间漫血腥。
“左转！”徐延昭独臂勒缰。车轮碾碎尸骸的脆响中，屋顶窜下染疽者，利爪撕裂车厢麻布——三根牛毛毒针首射沈婉琰肚腹！
贺东旸旋身以臂甲格挡。毒针扎进玄铁，针尾赤狐毛簌簌急颤。弯刀斩下来袭者头颅，颈腔喷出的非血非肉，竟是絮状疽虫！
粮仓朱门在望，地面轰然塌陷。贺东旸揽沈婉琰滚落车辕，她左腹猛撞尖石，布帛撕裂声刺耳——桑皮纸绷开了！
石灰烟尘迷蒙如帐。
沈婉琰跪在陷坑边沿，鲜血在身下积洼。坑底麦堆伏着数十具鼓胀女尸，每具尸身脐眼连着赤狐尾，尾尖深扎麦堆中的疽母虫。
“以孕妇为皿...”她银针自刺虎口维清醒，“阿史那玥的绝户计！”
贺东旸的火箭射入深坑。烈焰腾起时，疽母发出婴啼尖啸，狐尾燃成火索引燃尸腹疽卵！爆裂虫尸如红雨西溅，毒液穿透石灰，溅上沈婉琰右臂。
皮肤浮起蛛网赤痕。她反手削去腐肉，刮骨声被烈焰吞没。
粮仓顶棚坍塌。雪崩般的石灰倾泻压灭毒火。沈婉琰突觉热流奔涌——羊水混着血块浸透裤裆！
“胞浆破了...”太医面如土色，“胎儿未足八月...”
五更天，粮仓地窖血腥弥漫。
沈婉琰仰卧麦堆，身下垫着士卒棉甲。羊水混血块不断涌出，宫缩剧痛让她咬穿软木。
“逆产！”稳婆按住先露的青紫胎足，“足先出，首卡盆骨！”
贺东旸弯刀贴上太医颈侧：“剖腹取子！”
“不可！”沈婉琰染血的手抓住刀刃，“用《救急良方》转胎术...”她拽过贺东旸的手按在耻骨上，“往下推...用全力！”
太医银针刺入至阴穴时，贺东旸手掌狠压。沈婉琰的惨叫混着骨裂般闷响——胎位硬生扭转！
曙光透窗时胎头娩出。窖顶突塌落碎砖，贺东旸以身相护，碎砖砸中后脑。鲜血顺颈流下，滴在婴儿皱红的颊。
“啼声！”沈婉琰染血掌拍向婴儿足心。
微弱的哭嚎终于响起，如刀刮锈铁。胎记紫斑沾了父血，如活物搏动。
地窖深处传来冰裂声。闷烧的灰堆下，半袋疽卵在余温中悄然膨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