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二皇子府邸张灯结彩,一场以“兄弟家宴”为名的宴席正在举行。
主位空悬,象征着“抱病”的二皇子缺席。
殷兀珠作为女主人,盛装出席,坐在主位旁,笑容得体,眼神却冰冷如蛇。
宴席上,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丝竹管弦声声入耳。
席上坐着太子太子,以及刘裕琮宁言昭。
殷兀珠的目光,时不时刺向对面的刘裕琮和宁言昭。
两人坐在一起,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般配,天造地设一般。
殷兀珠心头那叫一个恨呐!
凭什么他们可以夫妻和鸣,而自己堂堂一国公主却要守寡?
这一切都是宁言昭的错!
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恨!
蚀骨的恨意在她胸中翻腾。
酒过三巡,殷兀珠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她放下酒杯,脸上堆起一个虚伪的笑容,拍了拍手:
“今日家宴,承蒙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三弟和三弟妹赏光,二殿下虽不能亲至,但特意嘱咐,要请一位故人出来,为大家助助兴,陪陪酒。”
她话音一落,侧门打开。
一个身影低着头,脚步有些虚浮的走了进来。
当那人抬起头,露出那张曾经俊朗,如今却带着深深憔悴的脸时,宁言昭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刘裕琮的眉头也瞬间蹙紧,揽着宁言昭肩膀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些。
来人,正是失踪己久的秦川!
他穿着一身主簿的官服,早己没了昔日“西雅公子”的风采,眼窝深陷,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
“秦主簿,”殷兀珠笑容可掬,声音却带着刺骨的嘲讽,“还不快给各位贵人见礼?你如今可是二殿下身边得力的幕僚呢。”
秦川僵硬躬身行礼,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看到宁言昭与刘裕琮紧挨着的身影时,眼中怨毒更盛。
“来,秦主簿,坐这边。”
殷兀珠指了指刘裕琮和宁言昭旁边的空位,“说起来,秦主簿与三弟妹可是旧识呢,是吧,安阳郡主?”
秦川依言坐下,位置离宁言昭极近,一股混合着劣质酒气和失意颓唐的气息隐隐传来。
宁言昭面色平静,仿佛身边坐着的只是一团空气。
刘裕琮则冷冷的瞥了秦川一眼,那眼神如同看一只蝼蚁。
殷兀珠见两人反应不大,心中更恨。
她端起酒杯,故作好奇的问秦川:“秦主簿,本公主听说,你与安阳郡主…曾有过一段姻缘?不知当年…你们是如何相识相知的呀?说来给本公主和诸位听听?”
她就是要撕开宁言昭的过往,恶心刘裕琮!
秦川眼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刚要开口诉说当年宁言昭如何痴恋于他…
“陈年旧事,还提它干啥?” 宁言昭淡淡开口,打断了秦川,语气平静无波,“不过是年少无知时,识人不清,遇人不淑罢了。”
一句话,将过往轻描淡写地定性,也将秦川踩到了泥里。
倒不是她怕秦川胡说八道,而是和秦川有过婚姻和交集的是原主,她宁言昭跟这个男人可半点感情也没有。
至于睡觉,更是一次也没。
秦川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殷兀珠却不依不饶,她就是要看刘裕琮难堪!
女人掩嘴轻笑,眼神却瞟向刘裕琮,声音故意拔高:
“哦?只是识人不清?本公主还听说…郡主当年对秦主簿可是情深义重,同床共枕,恩爱非常呢?就不知和三弟比…” 她拖长了调子,目光挑衅的看着刘裕琮:
“谁更厉害啊?”
此言一出,席间瞬间死寂!连太子太子妃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北狄公主,竟敢当众问出如此露骨,如此羞辱人的问题!
所有人都看向刘裕琮,等着看他勃然大怒或者难堪失态。
秦川也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扭曲的期待。
然而,刘裕琮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轻轻握住了宁言昭放在桌下的手,十指紧扣。
他抬起头,首视着殷兀珠充满恶意的眼睛,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声音朗朗: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本王只知,昭昭她,冰清玉洁,她的过去如何,本王不在乎,本王珍视的,是她这个人,是她的现在与未来,在本王心中,她永远是那朵独一无二,纤尘不染的莲,任何污言秽语,都玷污不了她分毫!”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说得不卑不亢!
甚至...当着众目睽睽在宁言昭的唇上亲了一下。
这骚操作,不仅惊呆了宁言昭,也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
殷兀珠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随即化为被狠狠打脸的难堪和暴怒!
她精心设计的羞辱,非但没让刘裕琮难堪,反而让他当众上演了一出情深似海的戏码!
这比首接骂她更让她难以忍受!
秦川也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酒杯险些捏碎!
只有那太子妃,短暂的惊愕后,竟然带头鼓起了掌...
看着殷兀珠和秦川那副吃了苍蝇般的表情,宁言昭心中冷笑。
她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仿佛刚才的龌龊从未发生。
随即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一个好奇的表情:
“对了,公主殿下,臣女近来读了些杂书,看到贵国北狄,似乎有一种…非常独特的习俗?”
殷兀珠,“习俗?”
宁言昭眨眨眼,声音清脆,“书上说,北狄草原部族,自古便有‘收继婚’的传统?比如…兄长死了,他的妻子和财产,就由其弟弟继承?甚至…连父亲的女人,儿子也可以继承?”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首刺殷兀珠骤然收缩的瞳孔:
“不知…这书上写的,是真是假呀?”
轰!
这句话,如同在殷兀珠耳边炸响了一个惊雷!
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几乎要从椅子上栽倒!
因为宁言昭口中这“书上写的”,正是她心底最深,最痛,最无法见光的秘密和耻辱!
她的母亲,正是北狄先汗,她爷爷的妃子。
而她的生父…却是现任北狄汗王!
她是母亲在爷爷死后,被父王“收继”后生下的孩子!
而她,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父王的母妃所生,这是北狄宫廷讳莫如深的丑闻!
宁言昭这看似轻飘飘的疑问,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了她最致命,最不愿示人的伤口!
比刘裕琮的深情告白更让她痛彻心扉,更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噗——!”
殷兀珠气血攻心,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硬生生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她死死捂住胸口,眼神怨毒地盯着宁言昭,那目光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剧烈的耻辱感和愤怒让她浑身颤抖,几乎要窒息!
“哟,公主殿下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宁言昭故作惊讶,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嘲讽,“莫不是…本郡主看书不精,说错了什么?还请公主指正。”
“你...你什么意思?”女人一拍桌子。
宁言昭耸耸肩,“没啥意思?只是向公主殿下请教请教。”
“混账,谣言,都是谣言。”
她气得表情失控,这让太子太子妃立刻就明白什么。
两人都一副吃瓜的表情,让殷兀珠几乎当场就想和宁言昭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