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睁开双眼!原本黑白分明的瞳孔深处,竟隐隐泛起一丝骇人的、如同熔岩般的暗红!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低沉嘶吼从他喉咙里挤出!他双手不受控制地死死抓住身下的岩石,指甲在坚硬的玄石表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似乎随时会爆裂开来!那狂暴的“心火”正在反噬!要将他从内而外彻底焚毁!
就在这千钧一发、李铁柱的意识即将被狂暴的火焰彻底吞噬之际!
一只修长、稳定、带着玉石般温凉触感的手掌,如同天外飞来,轻轻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天地意志,按在了他剧烈起伏、如同燃烧火炉般的头顶百会穴!
“咄!”
一声清越悠扬、如同古刹晨钟般的真言,在藏锋洞内骤然响起!声音不大,却蕴含着奇特的穿透力和洗涤心灵的清宁之力,瞬间盖过了李铁柱痛苦的嘶吼,也驱散了洞内因他失控而骤然升高的燥热气息!
是陈玄清!
他不知何时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李铁柱身后,面色依旧平静,但那双古井般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光芒。按在李铁柱头顶的手掌并未用力,只是掌心劳宫穴处,一股温润浩瀚、如同汪洋大海般的清凉气息,如同九天甘霖,瞬间倾泻而下!
这股清凉的气息,与李铁柱体内那狂暴肆虐的灼热洪流轰然相撞!
没有爆炸,没有湮灭。
那狂暴的“心火”如同被投入无垠大海的熔岩,瞬间被浩瀚无边的清凉所包裹、浸润、安抚!灼烧经脉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那股毁灭一切的暴戾冲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平,迅速沉寂下去!
李铁柱绷紧的身体猛地一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倒在冰冷的玄石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彻底浸透,眼神涣散,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极度虚弱和茫然。体内那狂暴的力量消失了,只留下经脉被灼伤后的阵阵隐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陈玄清缓缓收回手掌,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灼热的气息。他低头看着在地、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李铁柱,眼神深邃。
“心火炽烈,尤胜离火。引动一丝,需以百倍心神驾驭。”陈玄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平稳,“你根基全无,神念孱弱,强行凝聚窥探,如同以枯枝引燎原之火,岂非自焚?”
李铁柱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陈玄清那张清癯平静的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中残留的恐惧和后怕,诉说着刚才的惊险。
“静坐非为窥探,乃为沉淀。”陈玄清的目光转向那巨大的玄石,“此石乃地脉灵枢,性温润沉凝,最善调和疏导。今日起,静坐于此石之上。”
他不再多言,伸手虚引。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李铁柱托起,让他重新盘膝坐好,位置,就在玄石的中心区域。
当身体接触到玄石那冰凉光滑表面的瞬间,李铁柱浑身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厚重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透过皮肤,缓缓渗入他灼痛疲惫的身体。这股气息所过之处,被狂暴心火灼伤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传来阵阵舒适的清凉和滋养感。更奇妙的是,玄石的气息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躁动不安的心神之上,那些翻腾的恐惧画面和杂念,如同被投入深水,瞬间变得模糊、遥远,不再具有之前那种尖锐的撕扯力。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经脉的隐痛犹在,但李铁柱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清晰的、源自外部的“支撑”和“安抚”。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再次闭上眼睛。
这一次,没有刻意去“看”膻中穴,没有强行凝聚心神。他只是努力地,笨拙地,感受着身下玄石传来的温润凉意,感受着它那沉甸甸的、仿佛能承载一切躁动的力量。
呼吸,在玄石气息的引导下,渐渐变得悠长、平稳。虽然脑海中依旧有零星的碎片闪过,但那翻江倒海的混乱和剧痛,终究是平息了。
陈玄清站在玄石边缘,静静地看着石心之上那个呼吸逐渐平稳、眉头微微舒展的少年。他能清晰地“看”到,李铁柱体内那微弱却无比狂暴的“心火”本源,在玄石地脉灵枢的温和压制与疏导下,如同被套上了无形的缰绳,不再狂暴地左冲右突,而是暂时蛰伏下来,如同熔岩在厚重的地壳下缓缓流淌。
然而,陈玄清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那丝凝重却未曾散去。他摊开刚才按在李铁柱头顶的右手。掌心劳宫穴的位置,皮肤之下,隐隐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烧灼般的暗红痕迹。
“未通引气,仅凭心念引动本元,便有如此威势…”陈玄清心中无声低语,目光投向藏锋洞外幽深的黑暗,“若假以时日…此火,是焚尽敌寇之烈焰,还是…焚毁自身的业火?”
他缓缓握紧手掌,将那丝灼热感纳入掌心,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岩,投向了太行山外更加广阔而阴沉的烽火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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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外,硝烟弥漫的华北平原。
一座被日军重兵把守、由古老庙宇改建而成的森严堡垒深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线香、消毒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年墓穴的阴冷气息。
一间铺着榻榻米、西壁悬挂着狰狞鬼神绘卷的静室内。一个穿着笔挺将官军服、面容阴鸷冷硬的中年日军军官(华北派遣军特高课负责人,佐藤健一郎)正襟危坐,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面前一份摊开的绝密卷宗。卷宗首页,赫然是安倍信玄那被雷霆劈成焦炭的尸骸照片,旁边标注着触目惊心的红字:玉碎!
“八嘎!”佐藤猛地一掌拍在矮几上,震得茶碗嗡嗡作响,茶水泼洒出来。他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安倍大师…竟会折损在区区一支八路游击队手里?那个‘幽灵道士’…陈玄清…他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