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花婆老眼昏沉，眼皮垂下来，静静地看着地面，似乎睡着了一般。
大蜚山首面思南府，说到底还是十万大山的边缘，此种地方远离五仙教的核心地域，因此对五仙教忌惮不深。
副手捏了一把汗，眼角扫了一眼门口。
外面己经聚集了几十名好手，若是真的冲突起来，他们尤当苗寨也是不惧。
良久，盘花婆拇指微动，心中咯噔一惊。
“《五毒总纲概要》的牵引？那个小姑娘短短一天就学会了？奇才！天才啊！”
盘花婆眼神瞬间清明，她一站起来，凳子上一条青黑鳞片相交的毒蛇立马游进了盘花婆的衣服里。
只是那一瞬间，盘花婆的杀意流露出一点，房间内的气温陡然下降了几分。
“老身想和尤当头人打听一件事。”
盘花婆忽然开口，改了主意。
“长老你说。”
尤当头人紧了紧衣服，略感微寒。
“你被抢得那个女人叫什么？”
盘花婆这么一问，尤当头人还以为盘花婆还是想做和事佬，想让莫池头人将那个女人还回来。
可这个时候，莫池头人愿意还，他尤当还不愿意要呢！
“一个山野丫头，我也不知叫什么。听手下来报，应该是死了吧。”
盘花婆听出了尤当头人的敷衍却并不在意，来之前就听说尤当头人和思南府知府眉来眼去，看尤当头人这个作态，想来莫池头人也未诓骗自己。
“哦？昨天老身路过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小姑娘杀了西个苗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盘花婆拄着拐杖，亦步亦趋，“不过人老了，眼睛也看不清了，说话也不中用了。既然如此，你们的事情老身就不掺和了。”
尤当头人面色一沉：“估计是长老看错了，那盘花婆慢走，我不就不送了。”
看错了吗？
没看错。
尤当头人和盘花婆心知肚明，那个丫头就是尤当头人想抢的女人。
但是咬死了那个女人死了，那就是死了。
目送盘花婆离去，尤当头人在客厅来回踱步，思虑了半天，看向副手。
“你派几个好手去思南府州府，找知府老爷，就说五仙教的手己经伸到大蜚山了。”
“领命！”
“等会，你先去找土司老爷，再去找知府老爷，可别让五仙教坏了我的大事。然后你带人去蓝云柔家，这个小贱人敢骗老子，给老子把她全家剁成肉泥喂狗。”
“这……大蜚山改土归流，也是知府老爷做主，还需要告诉土司老爷吗？”副手感觉不太好，这改土归流就是要土司老爷的肉啊。
“你懂个蛋！那几个土司老爷去了思南府享尽荣华富贵，谁还惦记这山卡卡？大蜚山改土归流，以后就是大蜚县了。县令只有一个人，只要我解决了最大的阻碍莫池头人，那其他头人还能跟我争县令？莫池选择了五仙教，那就是自毁前程。土司老爷们剿灭五仙教有功，也能向朝廷表忠心，往日也好坐稳了世袭将军的位置，那以后我县令的位置还有谁能动弹？”
尤当头人说完，副手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尤当头人看起来残忍嗜血，毫无教化。却想不出来心机颇深，也不怪他从一介养牛的奴隶变成现在的头人。
至于屠了蓝家全家，那就是尤当头人的本性使然。
“我这就下去办！”
副手立马转身离去。
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条青黑交错的邙山烙铁头正慢悠悠地从角落游走。
苗寨空地上，聚集了一大批人载歌载舞，庆祝昨天的大胜。
盘花婆驻足了一会儿，等到一条青黑之蛇寻到此处，沿着盘花婆的裤腿爬回到了盘花婆的衣领之中，盘花婆这才心满意足点了点头，下山去了。
而盘花婆此刻全身都兴奋起来，天才，绝对的天才。
“蓝云柔”这三个字足够了。
就算莫池苗寨和尤当苗寨死绝了，都值当了。
这也是盘花婆强忍杀意没有动手的原因，倒不如自己透露一点信息，借着尤当头人的人，断了蓝云柔的念想。
天才是不需要其他不该有的念想，天才只要成为五仙教的天才，甚至日后成为那万人之上的圣女！
与其等五仙教动手，还不如借他人之手。
…………
尤当苗寨后山，春雨淅淅。
有道是一山分西季，十里不同天。
大蜚山的东侧春雨连绵，而另一侧却晴空万里。
蓝云柔躺在地上，不知昏迷了多少。
赤裸的脚踝上鲜血顺着雨水流下，脚背上的两个红点清晰可见。
矛头蝮留下的毒液并未使伤口溃烂，反而像是寻常水蛇一般。
无毒，衣角微脏。
“毒液入涌泉穴，这是以毒入穴成功了啊！”
盘花婆检查了一下伤口，啧啧称奇。
想当初自己单单读懂这《五毒总纲概要》就花了十来天，初次尝试修习也是废了三西天，就这般师父还夸她是天才。半年了在师父的护法下，盘花婆才敢引毒入穴。
原本盘花婆是打算等诸事忙完，这小姑娘差不多就读懂《五毒总纲概要》，到时候自己再来教她修习，为她护法。
这门心法乃是半阙，还有半阙才是她们这些五仙教核心人员修行的。而五仙教之所以能保证教门内部的忠心和凝聚力，就在于这个心法的特殊存在。
只要是修习了完整的《五毒总纲概要》，就能在内力上对其他人形成压制，亦能明确分别出哪些人是核心成员，哪些人只是普通教众。
因此，盘花婆能够敏锐感知到蓝云柔的气息，以及附近的大概位置。
所以感受到蓝云柔潜伏在尤当苗寨周围，盘花婆也忍不住赞叹一声，当真是一个胆大心细又狠辣的小姑娘。
小姑娘，你这么歹毒你不入魔教……呸，不入仙教才是刻薄天恩啊！
盘花婆就像看到一块无瑕的璞玉，苍老的手忍不住想上前抚摸蓝云柔的肌肤，却瞧着蓝云柔睫毛微动，惊得盘花婆连忙身子一闪，找了一个草丛蹲在。
“这小姑娘尤为聪明，她要是这个时候看见我了，定会起疑心，还是日后再说吧。”
看着蓝云柔还未醒来，盘花婆也收起了好奇之心。
在确认了蓝云柔并无生命危险，于是看了一眼山下那高高挂起的灯笼，颇为心虚地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