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的手指在尸袋拉链上顿了半秒。
金属冷气顺着指尖往上爬,他猛地缩回手,呼吸急促。尸体胸口的刀痕像被尺子量过一样,横竖对齐,深浅一致,连肋骨都被切得平整。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了解剖台边缘。
“怎么了?”陈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雨夜特有的湿重感。
“没……没事。”沈渊摘下手套,指甲掐进掌心。他从不迷信,但刚才那一瞬,他分明听见自己耳边响起了不属于这个空间的低语。
“你脸色很差。”
“可能是淋雨太久。”沈渊重新戴上新手套,刀尖贴着皮肉滑开时发出轻微的撕裂声。他强迫自己专注,“死因是失血过多,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
“现场附近监控都坏了,暴雨冲掉了所有痕迹。”陈烈递来死者身份证明,“王振东,三十七岁,无犯罪记录。”
沈渊盯着那张脸看了五秒,突然开口:“凶手懂解剖。”
“怎么说?”
“你看这里。”他用镊子夹起一块肌肉组织,“切割角度完全符合人体结构走向,每一刀都避开主要血管,手法熟练得不像业余杀人犯。”
陈烈沉默片刻,“你是说,这是个医生?”
“或者……”沈渊的视线停在死者右耳后,“不是医生,但比医生更了解人体。”
苏墨推门进来时带进一股雨水味,“我刚做了纤维分析。”她将报告拍在桌上,“你们猜我在死者指甲缝里发现了什么?”
“别卖关子。”陈烈皱眉。
“金箔。”苏墨嘴角扬起,“不是普通金箔,是寺庙供奉的那种。”
沈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也是这样精准的伤口,也是这样安静的死亡。
“你在想什么?”苏墨注意到他的表情。
“没什么。”沈渊低头继续检查,“帮我取一下胸腔。”
当胸骨被锯开的瞬间,一股不属于尸体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沈渊踉跄后退,扶住墙才站稳。
“你真的没事?”陈烈伸手要扶他。
“离我远点!”沈渊吼出声,声音嘶哑。那气味让他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同样的甜香,同样的窒息感。
苏墨快步上前,“你是不是闻到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沈渊瞪大眼。
“我也有点晕。”她迅速打开通风系统,“这味道不对劲。”
沈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俯身查看内脏。胃部残留物显示死者生前吃过糯米制品,而肝脏颜色异常发黑。
“他中毒了。”沈渊翻出毒检报告,“但毒性不足以致命。”
“所以是先中毒再被杀?”陈烈问。
“不。”沈渊盯着心脏,“是先被杀死,再投毒。”
“什么意思?”
“正常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毒素不会扩散。”沈渊用剪刀挑起一小块心肌,“但这个人的心脏……还在微量跳动。”
空气骤然凝固。
“不可能。”苏墨摇头,“除非他死的时间比我们推测的更近。”
“可尸僵程度和体温显示死亡至少六小时。”沈渊抬头看向两人,“除非……他死了两次。”
陈烈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渊缓缓起身,白大褂下摆滴着水。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我要重新做一次尸检。”
“现在?”
“现在。”沈渊的目光落在远处一棵歪脖子树上。那里挂着一只破旧的风铃,在暴雨中纹丝不动。
风早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