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去把你们老板叫过来
王二的身影消失在后院的月门处。
夜风带着几分凉意，吹散了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酒气，也吹走了方才因仙饮坊盈利而带来的短暂喧嚣。
后院重归宁静。
石桌旁，只剩下林凡、王明、李灵儿，还有一个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李剑仁。
鼾声轻微，却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
李灵儿看着自家兄长那副酣睡的模样，秀眉微蹙。
一丝无奈与嗔怪浮现在她清秀的脸上。
“真是的。”
她低声埋怨，声音里带着对兄长酒品不佳的嫌弃。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不能喝还逞强喝那么多，现在好了，醉成这样，丢脸死了。”
抱怨归抱怨，她还是走上前去。
伸出手，轻轻推了推李剑仁的肩膀。
“哥，醒醒，别在这儿睡。”
李剑仁毫无反应，只是咂了咂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
李灵儿叹了口气，有些费力地将李剑仁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试图将他从石凳上扶起来。
男人的体重让她纤弱的身子微微晃了晃。
她稳住身形，转头看向林凡和王明，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大人，县丞。”
“我先扶我哥回房休息了。”
“你们……你们继续喝，慢慢聊吧。”
说完，她便半拖半扶地，搀着沉睡的李剑仁，一步步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
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响起，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拐角处。
李灵儿搀扶着兄长消失在拐角，带走了最后一点喧闹。
庭院里只剩下石桌旁的两人，以及那轻微却持续的鼾声。
王明也缓缓站起身。
经过方才那番冲击与道歉，他此刻的神态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只是眼中多了几分酒意后的清明，少了先前的局促。
“大人。”
他的声音比之前低沉些许，带着酒后的沙哑。
“时辰确实不早了。”
“今夜……属下觉得也尽兴了，便先告辞吧。”
林凡并未出言挽留。
他也跟着站起，动作间能感到些微酒意上涌。
他点了点头，示意王明自便，随后亲自将他送到后院的大门处。
两人一路无言，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轻轻回响。
送走了王明，林凡没有立刻回房。
他独自一人踱回石桌旁。
夜更深了。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下来，洒在青石板上，映出桌椅孤寂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混合着夜晚微凉的草木气息。
方才的热闹仿佛一场短暂的梦，此刻只余下寂静与微醺。
他望着桌上狼藉的杯盘，视线扫过那滩已经半干的酒渍，又抬头看了看悬在天幕的明月。
酒意渐渐上头，思绪却在夜风中飘荡，似乎在回味着今日的种种。
不知在院中站立了多久。
直到夜风带来更深的寒意，林凡才晃了晃有些沉重的头。
他脚步略显虚浮，带着几分踉跄，转身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身影在月光下拉长又缩短，最终消失在紧闭的房门之后。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光正好，林凡的身影出现在了福满楼的门前。
与昨日仙饮坊门庭若市的热闹相比，眼前的酒楼显得有些门可罗雀。
他抬脚迈入，一股不算浓郁却有些混杂的油烟气味扑面而来。
大堂里稀稀拉拉坐着几桌客人，谈不上冷清，却也绝无昨日仙饮坊那般火爆。
伙计倒是眼尖，见有客至，连忙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容。
“客官里面请，您几位？”
林凡独自一人，随意扫视了一圈。
“就我一个。”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桌面擦得还算干净，只是边角处能看到些许磨损的痕迹。
小二很快递上菜单，同时麻利地倒了杯热茶。
“客官想吃点什么？小店的酱肘子、红烧鱼都是多年的招牌，味道一绝。”
林凡并未细看那有些油腻的菜单，目光在小二略显疲惫却依旧努力维持热情的脸上停顿了一瞬。
他平静地开口。
“就这几样招牌菜吧，都上一份尝尝。”
小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讶异，一个人点这么多招牌硬菜，要么是真豪客，要么就是来找茬的。
但他脸上的笑容不变。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
应了一声，小二转身快步走向后厨。
林凡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味道普通，解渴尚可。
他的目光再次环视大堂，观察着零星的食客，听着他们低声的交谈，以及后厨隐约传来的锅铲碰撞声。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甚至有些过于平淡了。
这与“福满楼”这个透着富贵气的名字，似乎有些不太相符。
等待的时间不算太长。
小二很快端着托盘走了回来，将几道菜一一摆放在桌上。
酱肘子色泽红亮，看着颇有食欲。
红烧鱼卧在盘中，酱汁浓稠。
还有一盘炒时蔬，翠绿中点缀着几片肉丝。
香气弥漫开来，不算特别，但也还过得去。
林凡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酱肘子。
肘子炖得倒是软烂，只是入口便觉油腻感重了些，香料的味道过于直白，缺少了回味的醇厚。
他放下肘子，又尝了尝红烧鱼。
鱼肉略微有些柴，酱汁的味道盖过了鱼本身的鲜美，隐约还能尝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土腥气。
林凡的动作未停，又试了试那盘炒时蔬。
火候掌握得一般，菜叶有些软塌，调味也只是简单的咸鲜，毫无特色。
他每道菜都只浅尝了一两口，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竹筷。
整个过程中，他的表情始终平静，看不出喜怒。
然而，那微蹙的眉头，以及不再动筷的动作，已经无声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甚至可以说，与“招牌”二字相去甚远。
和他预想中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他抬起手，朝着不远处正招呼其他客人的小二招了招。
小二看见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准笑容。
“客官，可是有什么吩咐？是菜不合胃口，还是需要加点什么？”
林凡看着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去把你们老板叫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