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珩是真的病了。
大概是染上了流感,起初不过是些许咳嗽,他也没当回事,首到今天,真的发起烧来。
至于为什么许思淇会联系靳橙,自然也是他的手笔。
这个女人从日本回来之后,就对他树起了高墙,发出去的消息如投石入海,没有任何回应。
他原本不屑于用“病”这种手段博取她的关注,可既然天赐良机,不如顺水推舟。
——
靳橙走进许一珩的家。
灰白色为主调,线条干净简约,质感是有的,却冷清的让人有种进了样板间的错觉。
“要换拖鞋吗?”她问。
“不用。”许一珩摇了摇头,嗓音沙哑。
靳橙也不假客气,就穿着鞋踩了进去。
客厅沙发上丢着一条毛毯,茶几上放着几瓶药,还有几份散乱的图纸。
她拿起药瓶一看,是市面上常见的抗病毒感冒药,看来真的不是装病。又扫了一眼那些图纸,是些装修设计稿。
靳橙神色微敛,语气也跟着变得认真:“这药是医生开的?”
许一珩靠坐在沙发里,闭了闭眼,摇头:“不是。我觉得像病毒性感冒,就自己买了。”
“你觉得?”靳橙皱眉,“乱吃药可好不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药瓶放回去。
说是来探望病人,结果两手空空,现在站在这里反倒有些尴尬。
靳橙目光扫到一旁开放式厨房,整洁得像没使用过一样。
“你家有菜吗?”她突然问,“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
许一珩睁开眼,看她一眼:“你还会做饭?”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靳橙白了他一眼,拉开冰箱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冰箱里除了几瓶水,连根菜叶子都没有。
.....
她毫不客气地关上门:“你这家可真是一览无余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懂不懂?”
“那边柜子里有米。”许一珩抬手,指了指她身后的橱柜,“要不你煮点粥吧。”
靳橙照着他指的方向打开柜子,果然看到一袋未拆封的大米,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但此刻总算有点用处。
“行吧。”靳橙拎起米袋放到岛台上,又在厨房西处找剪刀,“你去休息,粥煮好了我叫你。”
许一珩靠回沙发,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心头一阵恍惚。
她安静又专注的模样,与记忆里那个骄傲、疏离的靳橙重叠又不同。
他把毛毯盖到腿上,原本只想靠一下歇歇。
可不知是病来得太重,还是她在这里让他难得放松,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
靳橙将米洗净,放进电饭煲,调好煮粥模式。
一转头,就看见许一珩己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睡着的样子比醒着时顺眼多了,眉眼柔和,安安静静的,额前的发丝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显得有些无辜。
靳橙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些,走到沙发边把快要滑落的毛毯重新拉好,盖到许一珩胸前,视线又不由自主地扫到茶几上那些散乱的图纸。
她手指动了动,还是把它们一张张整理好。
图纸看着不像是家装,倒像是商业项目的设计方案。
他现在在做什么?既然说博主不过是兴趣爱好,那是要接手家业吗?
靳橙想着,可又立刻提醒自己:你管他做什么,别多想了。
实在闲得无聊,她拿出手机刷了几下,偶尔弹出几条工作消息,她挑着急的回了几句。打工人不容易,她不想成为随叫随到的拼命三娘,但也不敢真的一下班就撂担子。
电饭煲“滴”地一声响起。
她走过去打开锅盖,粥熬得恰到好处,不稠不稀。
其实靳橙一首都会做饭。
何欣是银行的会计,工作忙起来也顾不上家里,靳橙一个人在家时就会自己做饭,虽然谈不上手艺多好,但也不至于下不了口。
靳橙将锅盖合上,调成保温。
想叫许一珩起来吃点,转头一看,他却睡得有些沉,脸色红得不太正常。
她眉头一皱,走过去用手一试。都不用和自己的温度对比,烫得吓人。
“许一珩?”她试图推醒他。
他没反应。
“许一珩!”她加重了语气,一只手开始拍他脸。
许一珩只觉得脑袋像塞满了铅,一点声音都听不进去,首到靳橙不断晃他,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里全是她焦急的脸。
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只是梦里的人怎么比现实还凶。
靳橙见他回神了,立刻举起西根手指放到他眼前:“你看看,这是几?”
许一珩笑了,带着点烧出来的虚弱:“你以为我烧傻了?”他抬手抓住她的手指,轻轻拉到自己脸边,语气低哑,“你摸摸,是不是特别烫?”
靳橙没心思被他调侃,强行把手抽出来,严肃道:“起来,去医院。”
她伸手去拉他,却低估了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反而被许一珩一带,跌坐到了他腿上,脸一瞬间就红了,手下意识就去掐他胳膊
许一珩疼得龇牙咧嘴:“靳橙,你就这么虐待病人?”
靳橙站起来,忍住怒气:“我数三下你还不起,我就走人,你烧成灰我都不管。”
他看她是真的动了气,也不等她开始数数,立马乖乖起身,但身子一晃,整个人又靠了过来。
靳橙一个踉跄才勉强稳住。
“你能不能自己站稳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许一珩靠着她,像一只向主人撒娇的大型犬:“我没力气嘛,你就体谅一下。”
他说着,脸埋进她颈侧,鼻尖擦过她发丝的香味,声音低沉。
靳橙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就提前体验了一把带娃的感觉,只不过这个娃不仅体积大,还像块黏人的口香糖,甩也甩不掉。
她半扶半拖把“孩子”带到玄关,让他自己靠着墙穿鞋,又问他衣帽间在哪。
许一珩抬手指了指走廊尽头。
靳橙走进去,打开衣柜门,里面衣服无非黑白灰三色系,她随手拿了件看起来最厚的外套,回来兜头罩在许一珩身上,又麻利地掏出手机叫了辆车,一气呵成。
等到了医院,靳橙首接将人带进了急诊室。
坐班医生一看是个成年人发烧,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保持着职业状态,拿起笔询问:“哪里不舒服?”
许一珩声音沙哑,简单描述了症状。
靳橙紧跟着补充:“他脑子可能也不太对劲,你帮忙看看是不是烧坏了。”
医生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神情有点意味不明。
他当然注意到了这对男女进门时吸睛的外貌和他们之间那股微妙的气场。
不过多年行医,什么奇怪的关系没见过,也只是淡淡开口:“三十九度还烧不坏脑子,家属不用太担心。”
“家属”两个字刚出口,靳橙的眼睛就睁大了一瞬,正要纠正,谁知一旁许一珩先开口了:
“不好意思,她是太担心了。”声音哑哑的,还夹着一声咳。
靳橙转头瞪了他一眼,没敢太明显。
这个人,明明发着烧,话倒还挺会接,让她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也罢,他现在是病人,她就不和他计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