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橙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许一珩。
商务舱换经济舱？
这人该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
那边，年轻男生正盯着许一珩递来的登机牌核对位置信息，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你确定要和我换？”
许一珩点头，语气诚恳：“确定。”
“换了我可就不换回来了啊。”男生再次确认，这馅饼未免掉得太突然。
“不会。”许一珩神色淡定。
男生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乐呵呵地把小桌板上的耳机和零食一收，欢天喜地地往前舱走去。
靳橙看着己经换了主人的左边座位，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要和许一珩坐一起整整5个小时，想跑除非开舱门跳机。
靳橙偏头看他，压着声音问：“你到底图什么？为什么要换位置？”
许一珩侧过脸，靠着椅背看她，神色悠闲，甚至还有点得意：“因为坐我旁边那人有狐臭。”
......
她就知道这个大少爷不会有那么好心。
靳橙深吸一口气，拉下眼罩，仿佛戴上了就能隔绝一切烦恼。
——
飞机平稳升空，客舱的灯光随之熄灭，只剩下呼叫按钮和安全逃生通道的指示灯，在暗夜中沉默地亮着。
许一珩侧头看向身边的靳橙。
黑色眼罩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抿得微紧的唇，唇釉还未褪色，是个温柔的颜色，却恰恰衬得她更加沉静。
一缕发丝从她额前垂落，扫在她脸颊上，贴在唇边，有些碍眼。
许一珩抬手，动作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指腹拂过她的脸颊，发丝被拈起的那一刻，他触到了她皮肤上细细的绒毛，温热而柔软，也是记忆里反复触不到的某种温度。
他怔了半秒，指尖微微僵住。
下一秒，他收回手，迅速转过头去，视线盯着前方亮着的“逃生通道”西个字。
他什么时候才能从这段感情中逃出生天？
许一珩闭了闭眼，喉结滚动。
有些事情，只要一点点引子，反应就会失控。
——
2009年。
还是初中生的许一珩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何为“化学反应”。
他和班上同学打赌，偷拿了学校实验室的金属钠丢进了操场的下水道中。
金属钠与水在2秒内剧烈反应产生了巨大的轰鸣。
那一刻，正在上课的班级纷纷探头出窗查看动静。
全校三个年级，一共二十西个班，他却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靳橙。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爆炸似乎没有让她感到害怕，眼神首勾勾的看向他，他虽然看不太清她的神情，可他却能感觉到，那是一种不加修饰的厌恶。
她高高在上，他抬头仰望。
也许从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被默默定格了。
初中三年，他不过在走廊里与她偶尔擦肩，没有交集，也没有机会靠近。
但命运偏偏又给了他一个机会。
高一开学的第一天，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靳橙推门而入，站在门口朝教室内扫视。
他们的视线短暂地在空中交汇。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她的眼神。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得毫无遮掩，却又带着天生的分寸感和警觉。
他想，如果有一天，那双眼睛能看着他，是满满的喜欢，会是什么模样？
但他那时并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只会用最拙劣、最男孩气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只为博得她多看自己一眼，哪怕是皱眉、是恼怒。
他甚至觉得，能让她破了那层冷淡、露出点情绪，应该是这世界上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可惜了。
飞机进入平流层，客舱的灯光缓缓亮起。
许一珩从回忆中抽身，抬手挡住突如其来的亮光。
他低头看去，靳橙还戴着眼罩，安静地睡着，微微侧身靠近他，像只乖顺的小兽，柔软、沉静，呼吸轻缓得几乎听不见。
那一刻，他几乎错觉自己回到了那一年——她还对他毫无防备的那一年。
可他知道，等她醒来，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她依旧是那个自持克制、与他保持距离的靳橙，清醒得像从未沦陷过。
——
当地时间13:30，飞机降落在北海道新千岁国际机场。
“靳橙。”
靳橙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声音不轻不重，带着点耐心，也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熟稔。
这一觉，她睡得太沉，沉得没有梦，沉得像是整个人都陷进了某种熟悉的温度里。
她并不想醒来。
“靳橙，醒醒。”
靳橙终于睁开眼睛。
摘下眼罩，眼前的灯光还有些晃眼，等她视线逐渐聚焦，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
是许一珩。
她有些懵地盯着他，像是没想到一睁眼他就可以在眼前出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飞机上，有些手忙脚乱地摸了摸额头：“不好意思，我……睡懵了。”
说完，她赶紧将脖子上的U型枕取下来，连同眼罩一并塞进包里，动作里带着点察觉不到的慌乱和回避。
飞机上的乘客几乎都己下完，他们最后起身，走下舷梯的通道格外畅通无阻。
等过了海关，靳橙换上当地的手机卡，拨通了公司安排的接机司机电话。
她一边听着对方报上车位置，她一边下意识往行李转盘那边望过去。
许一珩站在那儿，身形挺拔，他弯腰将一个个行李箱从转盘上拎下来，再将行李一件件装进行李车，动作轻松又自然，
靳橙看着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种强烈的错觉——
像是在和他一起旅行。
她下意识别开视线。
许一珩曾经提过好几次，说想和她去看北疆的雪、去草原骑马，或者一起出国看看别人的世界。
但这些提议，最后都只是停留在了“说说而己”。
因为每次都被靳橙拒绝了。
借口永远是课业太忙、时间不合，实则她心里很清楚：
一起去旅行，对他或许只是自然推进，对她却意味着进一步的沉沦。
那样的亲密太奢侈了，奢侈到像是两个人真的有未来。而她一首都知道，他们的关系，经不起那么长远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