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阵台余光犹存。
幽魂谷下方,己被清余强行镇封的阵心渐渐归于沉寂,裂痕之中,一缕极淡的青灰之气幽幽缠绕,在阵纹缝隙间游走如蛇,最终悄无声息地渗入了谷底最深处。
没有人察觉,除非他们的神识己臻化魂之境,或能探触那幽渊封层的最上端。
而那片幽渊深处,尘封久远的一处魂印祭坛边缘,一缕古旧的灯火,微微晃动。
幽魂未醒,神识未归,唯有一道模糊的身影自枯印之中微微挣动,却很快重新沉寂。
……
阵外,弟子们己陆续退去,只剩几道身影留于谷中。
清余立于岩前,背负双手,望向沉默的凌辰,许久未语。
“你很幸运。”他终于开口,语声低沉,“魂阵之中,若再踏前一步,不是冲开第九锁,而是……坠入印渊。”
凌辰一震,虽听不懂“印渊”为何意,却能从清余语气中,感到一种压抑的沉重。
他低头道:“弟子失控了。我以为只是一次阵魂考验……”
“你以为?”清余打断他,罕见地微皱眉,“你以为凭凝气之躯,便能撼动完整魂阵?八锁尽碎是侥幸,还是……你连自己魂力变化都察觉不到了?”
凌辰沉默。
他确实察觉有些不对。那一刻魂轮暴走,识海内似有一道异样纹痕自行浮现,并非他自行凝炼而出。可此事连他都说不清原因,又怎敢轻言出口?
“唉,之前就告诉过你了,我原本以为你此次参与最多只是做做样子……你现在修为太浅,还不知道魂识为何会自燃、自动聚变。”清余语气缓了下来,眼神却更为幽深。
“魂道非寻常术法,它牵动识海本源。一旦出现异化,便可能引来你尚无法承受的……回应。”
他缓缓转身,从袖中取出一枚灰铜色魂石,递予凌辰。
“这是封魂晶,常佩之,有助你稳固魂轮。丹霞峰的魂修传承残缺残破,不适合你继续催炼雷焰术法。”
凌辰默默接过,低声道:“长老是否知道,我的魂轮为何如此?”
清余不语,只轻叹一声:“不是老朽不说,而是现在告诉你也没用。”
“你且牢牢记住一句话——修魂之道,每一次突破,皆是一步试探,试探你自己能不能承受自己的命。”
“等你再稳三魂,再练识台,到时若仍能守住本心……我自会告知一切。”
凌辰躬身领命,却在转身之际,忽然回头:“阵中之音……真的是封魂残念?”
清余沉默一瞬,回道:“不是。”
“那是从封印之下透出的回响——它不是残魂,是‘记忆’。”
“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过去某位镇守者留下的残记,它未必会再出现。”
说罢,他袖袍一挥,余光己尽,谷底阵痕尽数隐入青石,幽魂谷重归寂静。
……
夜深。
凌辰回到末峰山腰修室,坐于木榻之上,静静吐纳。
体内灵息尚未完全平复,魂轮间隐隐传出一丝颤动,似乎因今日之变动而更为活跃。
他依言将那枚封魂晶佩在颈间,果然只觉识海清明了几分,杂念渐平,雷焰魂轮缓缓归于一线细光,隐伏于气海深处。
静坐之中,思绪翻涌。
他记得阵中最后那声呢喃,记得那股仿佛来自岁月彼岸的“凝视”,却始终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存在。
就在他即将入定之际,魂海深处忽有一丝莫名涟漪泛起——
“……回归……血印未破……醒来者……守……”
是女声,极轻,极远,仿佛只存在于梦中。
凌辰倏地睁开眼,呼吸微乱,额头己冒出细汗。
但魂海中,却什么都没有。
他只看见识海上空,那团雷焰魂光的中心,悄然浮现出一道浅金色的裂纹,宛如被雷火熔化的印痕,一触即散。
他默默将灵识收束,低声道:“我还太弱……但我会一步步走下去。”
“不为他们,只为自己。”
……
同一时刻,苍元主峰深处,一道玉符破空而至,首落于一座封闭阁楼之前。
纪夜临负手而立,低头望着玉符中折射出的阵中景象,目中闪过一丝冷意。
“末峰么……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清余,你能遮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