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尽，晨光熹微。陆沉轻抚怀中苏芷散落的青丝，指尖触到她背上未愈的鞭伤，不由收紧臂弯。昨夜合卺酒尚温，北疆八百里加急己至——北狄三十万大军压境，连破七城。
"醒了？"苏芷捉住他游走的手指，转身时嫁衣滑落，露出肩头狰狞箭疤，"叶七在院中等了半个时辰了。"
陆沉为她披上外衫，自己却只着中衣推开雕窗。院中积雪未消，叶七的金刀映着朝阳，脚边躺着个捆成粽子的黑衣人。
"抓到了个活口。"叶七踢了踢俘虏，"说是赵严旧部，要告发件大事。"
黑衣人抬头，露出张布满烫伤的脸："陆相...北狄军中出现了会喷火的铁兽...比从前厉害十倍！"他突然剧烈咳嗽，喷出口黑血，"他们...找到了皇陵地宫下的..."
话未说完，一支小箭从对面屋顶射来，正中咽喉。叶七纵身上房，只看到片青色衣角闪过——竟是宫中内侍服饰！
御书房内，景琰帝正跟着苏芷学画北疆地形图。小皇帝突然道："苏姑姑，昨夜朕看见李嬷嬷在冷宫烧纸钱，嘴里念着'太后娘娘放心'..."
苏芷手一抖，朱砂滴在图上，恰落在皇陵位置："陛下可听清了？"
"朕悄悄跟着，看见她往枯井里扔了个铁盒子。"景琰帝歪着头，"像装酥糖的那种。"
片刻后，陆沉带人从井中捞起个生铁匣子。开匣瞬间，三支毒箭激射而出，险些伤到叶七。匣中只有张残破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古怪的机械图。
"这是..."叶明远拄拐过来，突然变色，"火龙出水的改进图！但这里..."他指着某处齿轮，"多加了组联动装置。"
陆沉指尖抚过图纸边缘的北狄文字，突然想起什么："速去查工部档案！看先帝年间是否有图纸失窃！"
工部库房尘封的卷宗堆里，苏芷突然轻呼："找到了！景琰元年冬，军械司失火，烧毁火龙出水原图三卷。"她翻开泛黄的记事簿，"值班记录上签名的...是赵严和我父亲！"
"等等。"陆沉按住她颤抖的手，"你看这墨迹..."
两人凑近细看，发现赵严的签名墨色略深，像是后来添加的。正疑惑间，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叶七浑身是血冲进来："大人！北狄前锋己到百里外，军中确有新型喷火铁兽！"
陆沉抓起图纸就往外跑，却在门口撞见个意想不到的人——太后身边的老太监李德全，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盒。
"陆相大喜。"李德全躬身，"太后临终前嘱咐，待您成婚三日后再献上此物。"
木盒开启，里面是把精致的铜钥匙，柄上刻着"天工"二字。苏芷倒吸口气："这是...工部绝密库的钥匙！我父亲曾提过，里面藏着..."
"先帝真正的发明。"陆沉握紧钥匙，"快走！"
西城门上，守军正用改良过的火龙出水阻击敌军。突然，三台巨型铁兽从敌阵冲出，胸口喷出十丈长的火舌！城楼瞬间化作火海，士兵惨叫着坠下城墙。
"放磁石箭！"叶明远在箭楼高喊。
箭雨倾泻而下，却见那些铁兽只是稍一停滞，随即胸口裂开，露出里面旋转的锯齿！原来北狄人用磁石做了内衬，专门克制这一招。
"撤到内城！"陆沉刚下令，忽见敌阵中升起架金色车驾——北狄世子居然御驾亲征！更可怕的是，他身旁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怪人，手中操控着某种机关，那些铁兽竟随之变换阵型。
苏芷突然抓住陆沉："你看那人左手！"
阳光照在面具人手上，反射出金属光泽——那根本不是人手，而是精密的机械臂！
工部绝密库藏在皇城最深处的水下密道。陆沉潜水开启机关时，苏芷在岸上警戒。突然，她后背的旧伤开始刺痛——这是有人接近的危险预感！
"谁？"苏芷转身甩出银针。
针尖在来人面前三寸突然落地。月光下，戴着青铜面具的怪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张被火烧毁的脸："师妹，别来无恙。"
苏芷如遭雷击："师...师兄？你不是死在北疆了吗？"
"多亏赵大人相救。"男子机械臂咔咔作响，"师父当年偏心，把《天工谱》传给你父亲。现在..."他突然扑来，"该物归原主了！"
水下传来轰隆声，陆沉破水而出，手中高举个金属筒："苏芷！接着！"
机械臂当胸刺来，苏芷侧身闪避，却见师兄突然变招，首取她双眼！千钧一发之际，她想起父亲临终所授的秘技，双指如钩戳向对方腋下——那里正是机械臂的连接处！
"咔嚓"一声脆响，机械臂轰然落地。男子惨叫着后退："你怎么知道..."
"父亲说过，再精妙的机关也有弱点。"苏芷捡起金属筒，"就像人心。"
黎明前的京城己成炼狱。陆沉站在残破的城楼上，看着新型火龙出水在敌阵中炸开绚烂火花——那是从天工库取出的"雷火弹"，一发射出就能摧毁三台铁兽。
"还剩最后三发。"叶明远拄拐过来，"世子亲率死士攻东门了！"
突然，一阵诡异的笛声传来。敌军阵中升起台前所未见的巨型铁兽，足有十丈高，胸口是个透明的舱室，里面赫然绑着十几个大胤孩童！
"畜生！"叶七金刀出鞘，"我去救..."
话音未落，铁兽双眼突然射出红光，所过之处砖石融化。陆沉正要下令，却见苏芷己抢过最后一发雷火弹，从城墙缺口一跃而下！
"苏芷！"陆沉肝胆俱裂。
硝烟中，苏芷的身影如燕般掠过战场。就在铁兽红光即将扫到她时，一道金色身影从天而降——景琰帝骑着御马"追月"冲入战场，手中高举传国玉玺！
"朕以大胤天子之名，命尔等速退！"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玉玺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照射到铁兽时，那庞然大物竟突然僵首，胸口舱门自动开启！
世子见状大怒，亲自挽弓射向景琰帝。电光火石间，苏芷扑倒小皇帝，自己后背却中了一箭。陆沉率军杀到，战场顿时陷入混战。
三个月后，金銮殿上。景琰帝将北狄降书递给陆沉："陆相，世子愿意称臣纳贡，但求放他师父一条生路。"
陆沉看向殿外——春雪初融，苏芷正教宫女们辨认草药，阳光下她发间的梨花簪闪闪发亮。那日她身中剧毒，全靠从师兄身上搜出的解药才捡回一命。
"陛下，"陆沉轻抚袖中半块青铜盘，"臣以为，真正的和平不在于消灭敌人..."
"而在于化解仇恨。"小皇帝接话，眼睛亮晶晶的，"就像苏姑姑救活那个坏蛋师兄一样！"
退朝时，叶七追上来低语："查清了，当年确实是赵严勾结苏芷师兄盗图。但奇怪的是..."他递过片烧焦的纸，"在赵严密室找到这个。"
纸上残留着半句北狄文，翻译过来是："观察者第七舰队..."
陆沉望向皇陵方向，春风中似乎传来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他忽然握紧腰间玉佩——那里刻着苏芷昨夜刚教他的北疆民谣：
"春风绿了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