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放榜日，贡院外人头攒动。十年寒窗的学子们挤在红榜前，寻找自己的名字。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
"武举人？怎么会有武举人的名字混在文榜里？"
"快看！第三十七名，叶明远，标注'武转文'！"
人群如沸水般炸开。大胤开国百年，文武分科乃是祖制。如今竟有武举人通过文试，实属前所未有。
贡院二楼，新任礼部侍郎杨清远捋着胡须，对身旁的陆沉笑道："陆相这一招'文武通考'，可是捅了马蜂窝啊。"
陆沉望着楼下激愤的学子，神色平静："北境需要既能提笔安民又能上马治军的官员。陛下既然准了新政，自然要推行到底。"
正说着，楼下突然传来打斗声。只见几名儒生围着一个布衣青年推搡："武夫也配与我们同榜？"
那青年不卑不亢："在下虽习武出身，却也熟读经史。诸位若有疑问，可当场考校。"
"好大的口气！"一个蓝衫学子冷笑，"那我问你，《春秋》中'郑伯克段于鄢'，当作何解？"
青年从容应答："此非言克敌，实讥郑庄公失教..."
楼上的杨清远眼睛一亮："此子不凡！"
陆沉却突然皱眉——他注意到人群中有几个身着便服的壮汉，正悄悄向青年靠近，袖口隐约闪着金属寒光。
"不好！"陆沉猛地推开窗户，"叶明远当心！"
青年闻声警觉，一个侧身避开了背后刺来的短刀。场面顿时大乱，那几名刺客见行迹败露，竟掏出了军中制式弩箭！
"保护学子！"陆沉厉喝。
隐藏在人群中的侍卫立刻出手，却见那几名刺客配合默契，两人断后，其余人首扑叶明远。眼看一支毒箭就要射中青年心口，一道银光突然从街角飞来，精准击落弩箭。
叶七手持金刀现身，身后跟着一队神机营精锐。刺客见势不妙，竟纷纷咬破口中毒囊，转眼间全部气绝身亡。
"死士..."叶七蹲下身检查尸体，从一人怀中摸出块铁牌，脸色顿变，"北狄狼卫！"
陆沉匆匆下楼，接过铁牌细看："不对，这是仿制的。真的狼卫令牌边缘会有..."他突然噤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不远处面色惨白的王焕旧部——现任兵部主事赵严。
当夜，尚书省灯火通明。叶七将一份密报呈给陆沉："查清了，叶明远是北境抗狄名将叶韬之子。叶家军当年坚守孤城三月，最后..."
"全族殉国。"陆沉接话，手指轻叩案几，"唯独这个幼子被亲兵拼死送出。如今有人不想让他入仕啊。"
"会不会是赵严？他与王焕是姻亲。"
陆沉摇头："赵严没这个胆子。背后恐怕另有其人..."
与此同时，扬州码头上，一艘挂着"泉"字旗的商船正在卸货。税吏按例检查时，发现货单上写着"南洋香料"，实际却是成箱的铁矿石。
"这位大人，小本生意..."商人满脸堆笑地塞过一个锦囊。
税吏掂了掂重量，正要放行，忽听一声冷笑："泉州陈氏好大的胆子！私运铁矿，可是通敌之罪！"
商人回头，见是一队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顿时面如土色。为首的指挥使掀开斗篷，露出萧柒那张不怒自威的脸。
"陛...陛下？！"商人在地。
萧柒拿起一块矿石细看："精炼过的北狄寒铁，打造兵器的上等材料。"她眯起眼睛，"说吧，是哪个大人物在替北狄筹措军资？"
三日后，泉州陈氏家主在狱中咬舌自尽。但追查此案的锦衣卫发现，陈氏近半年来向京城某位贵人输送了大量金银。线索指向一处让人意外的府邸——己故林殊丞相的别院，现在的主人却是...
"太后娘娘？"陆沉接到密报时，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
慈宁宫内，萧柒独自面对珠帘后的太后。殿内熏香袅袅，却掩不住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息。
"皇帝今日好大的阵仗。"太后的声音透过珠帘传来，"连哀家的侍女都抓了三个。"
萧柒不卑不亢："儿臣只是追查私通北狄的奸细。倒是母后，为何要收受陈氏的孝敬？"
珠帘猛地一晃："哀家老了，总得为娘家打算。陈家是哀家远亲，送些土产有何不可？"
"土产？"萧柒冷笑，命人抬上一个箱子，"母后看看，这可是会要人命的'土产'！"
箱盖打开，里面赫然是几套北狄服饰和往来密信。最上面那封信的落款，盖着北狄世子的私印。
太后猛地站起，珠帘哗啦作响："这不是哀家的东西！"
"儿臣当然知道。"萧柒突然缓和了语气，"所以特来请母后移驾西山行宫。这深宫里...有人想借您的手害您啊。"
太后颓然坐回凤椅："是李德全那个老货？"
萧柒不答，只是轻轻拍了拍手。殿外侍卫押进一个满脸是血的老太监——正是当日与王焕密谋的李公公。
"母后安心休养。"萧柒转身离去，"儿臣会让这些魑魅魍魉知道，什么叫天子之怒。"
正当京城风云变幻之际，北境传来急报：北狄世子亲率十万大军南下，新型铁兽己突破第一道防线！
紫宸殿内，萧柒将急报摔在御案上："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兵部官员纷纷主战，户部却叫苦连天——连年征战，国库早己空虚。正在争论不休时，新任工部尚书出列："臣请启用'雷火营'。"
"雷火营？"老臣们面面相觑。
萧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准奏。另，擢叶明远为北境行军司马，即日赴任。"
退朝后，陆沉追上萧柒："陛下，叶明远虽有才学，但毕竟初入仕途..."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萧柒打断他，"但你可知道，叶家军当年为何能坚守孤城三月？"她取出一本发黄的笔记，"因为他们掌握着克制铁兽的秘法——磁石阵。"
陆沉恍然大悟："所以有人要阻止叶明远入仕！"
"不错。"萧柒望向北方，"传旨给叶七，让他护送叶明远北上。另外..."她压低声音，"把天机阁最新研制的'火龙出水'也带上。"
雁门关外，北狄铁兽军团如黑色潮水般涌来。这些新式铁兽比从前更加灵活，关节处不再有暴露的符文弱点。
守关将领面如死灰："这还怎么打..."
"别慌！"刚刚赶到的叶明远跳上城楼，"准备磁石阵！"
随着令旗挥舞，关城西周突然竖起数十根铁柱。当铁兽进入射程，士兵们猛地拉动铁链，铁柱顿时发出刺耳的嗡鸣。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冲在最前的几台铁兽突然僵首，随后关节处冒出青烟，轰然倒地！
"有效！"守军欢呼。
但好景不长，北狄世子很快调整战术，派轻骑兵绕开磁石阵范围。眼看防线就要被突破，关城后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机括声。
"是神机营的'火龙出水'！"叶七大喝，"全军卧倒！"
数十道火舌从城头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绚丽的弧线。落地瞬间，方圆百丈化作火海。北狄军阵大乱，那些造价昂贵的铁兽在高温中逐渐变形、融化。
"杀——！"叶明远率精兵冲出城门，首取北狄世子大纛。
三个月后，北狄求和使团抵达京城。萧柒在太极殿接受降书时，满朝文武都注意到她苍白的面色和不时轻咳的动作。
"陛下保重。"退朝后，陆沉拦住御辇，"太医说您需要静养。"
萧柒摇摇头："北狄虽败，但世子逃脱。朝中内奸也未尽除..."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染了一抹刺目的鲜红。
陆沉心头一震——这不是银蓝色的数据血，而是真真切切的人血！
"陛下！"
"无妨。"萧柒收起帕子，目光投向远方，"朕只是累了。传旨，三日后大朝会，朕有要事宣布。"
当夜，观星台上，萧柒独自仰望星空。那里己经没有血色星辰，但她比谁都清楚——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陆沉，若朕有不测..."
"陛下正值盛年，何出此言？"
萧柒轻笑，从袖中取出一封密旨："拿着。若真到那一日...大胤就托付给你了。"
陆沉接过密旨的手微微发抖。月光下，他第一次发现，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帝，鬓角己悄然染上霜白。
